这一夜, 迷糊中醒来多次,有两次是想喝水, 上了两次厕所, 其他时候为什么醒来,记不清了,眯眼时看到他,恍惚又睡了过去。
或许只是想看看身边那人。
每次刚睁开眼,都会看见顾劲臣。
客房里只开了台灯,容修睡在大床上,劲臣坐在他身边读剧本,倚靠着床头, 用身子遮住了台灯的亮光。
见他再次翻身有动静,劲臣就放下电纸书,小声问他想做什么。
后来感觉到劲臣在给他擦身。
显然顾医生知道,配合着退烧药, 物理退烧的方法才最有效。
毛巾是温的, 湿度合适, 擦在干热的身上,容修觉得非常舒服,擦脖子前方,腋窝,人鱼线, 身体所有关节处, 反反复复, 反反复复……
劲臣一直没有停下来。
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之前,容修拉住他手腕,迷糊糊抬眼看他,没有对他说话,但劲臣却有点懂。
“我就睡,在你旁边。”
劲臣轻声说着,任容修抓着不放,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的脸,把毛巾换到另一只手上,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很久不动。
直到这时候,容修才真正入睡了。
等他睡沉了,劲臣才轻手轻脚上了床,倚在他身边的床头,读了一夜的剧本,时不时试他额头温度。
天蒙蒙亮时,往他那边一歪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醒来时不知几点,容修睁眼时,发现身边人歪靠在床头睡着,睡衣扣子开了三颗,衣襟半敞,袒肩露颈,把被子都盖在了自己这边。
遮光窗帘拉得不太严实,一丝阳光透过缝隙斜照进房内,客房里还开着一盏小台灯。
容修感觉身体轻松多了,不像昨晚那么乏力,不再关节痛,手背试了试额头、嘴唇、腋下的温度,显然高烧已经退了。
正值盛年的男人身体底子真的好。
容修侧躺在床上,动作很轻地想撑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被子,他停下起床的动作,观察着身边熟睡的男人。
顾劲臣在睡梦中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梦游一样伸出了手。
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指背碰上容修的胸膛,梭巡着往上,在他脖前停顿了下,移到他耳后,又揉揉他额头,滑到他侧脸。
这一夜他一直是这么试容修有没有退烧的。
就这么划拉了一圈,手放在他脸上,忽然没了动静。
容修睁着眼,专注看眼前人的睡脸,感觉到脸上那只掌心温热。
他想起九年前。
在那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自己风-流迷乱的一夜,顾劲臣那时候正在做什么?
他可能正在图书馆里读书,或在大学教室里上晚自习,或和朋友们在什么地方聚会……
也许去过破车库live house看了dk演出。
如果……
对于和自己的生活只有live house一处交集的男人,容修根本不愿意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如果”——
可是,一想到劲臣说过,曾经也这样迷恋过自己,又想那夜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是别人,容修心里就很不舒服。
那年初尝人事,如果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是身边的这个人,就好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一个早晨》。
因为顾劲臣不会上了床就跑,不会把欢好当成一夜炮,连个影儿也找不着。
想到这里,容修不由得从心里暗笑出来。
大概是脑袋烧糊涂了,简直是乱想,的确不切实际。
如果没有感情基础,劲臣会随便和什么人上个床?
一想到他干净的身体,修长而舒展的四肢,在二十岁时被什么人玩弄,容修的心跳就开始突突失速。
像丢失了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说句心里话,录了两次节目,容修对衣之寒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诚然对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完全是“先入为主”在作祟,只因他和自家影帝是绝对意义上的对家。
容修护短、护食、护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于这一点他并不觉得哪里有错,包括昨晚在饭局上拒绝了给衣之寒写片尾曲,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不过为了团队,张导给出的条件很好,电影配乐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那部电影会和劲臣的贺岁片争票房……
容修有点为难,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不仅关乎劲臣,对恒影传媒也有一定影响,电影投资动辄上亿,能不能回本,有没有风险,得和封凛,甚至是哥嫂好好商量。
除了一起录综艺节目的印象之外,对于衣之寒的身体,容修也没有什么迷恋,乃至于更深刻的记忆也不太有。
要是九年前的那人真是他的话,不得不承认,那人让他体验到了初成男人的快感。
但,只是宣泄的那一瞬间。
没有感情,没有仪式感,没有责任,没有灵魂,野兽一般的交合,未免也太过苍白。
在容修看来,自己初次和恋人结合在一起时,在对方全然接纳自己时,两人一定要凝视对方的眼睛,精神上也要合而为一,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可是眼下,他连那人的模样也记不清。
现在的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有一个深爱自己的恋人。
而九年前下落不明的那个人,连前任也算不上,在他曾经心酸而又略带恶意的印象里,那人不亚于一个妓子。
对男人来说,除了养家糊口的事业和伙伴之外,再没有比家庭、爱人、孩子更重要的了。
如此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