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用银针吊着于渊的命,强行让他的身体,由早上撑到中午。
然而最终也没能留住,他那点微弱的气息。
在百毒山村寨的人们,燃起午时炊烟时,他突然停了呼吸。
当时傻妮和沈鸿都在身边。
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半点不敢放松,仍在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施救。
尽管支地他们说,那些中途备用的药已经没用,但傻妮还是给他喂进去一些。
而沈鸿,已经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医术都用上去了。
可于渊的身体仍在一点点变冷,最后冷到像冰一样,放在手里都是寒的。
他那最后一口气,更是吐的无声无息。
傻妮明明盯着他看呢,沈鸿的手也放在他的手腕上,但于渊停止呼吸时,两人还是愣了半天,才突然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鸿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手忙脚乱去拿自己腰间的银针,摸了一圈才发现,能扎的都给他扎上去了,他身上再没有什么,就算有,也无地可扎。
而傻妮,脑子在出现一阵空白后,立刻被无边无际的后悔包围住。
她后悔于渊喝药之前,被支地拦住时,自己主动站出来支持他。
如果她那个时候反对,坚持不让他喝,或许他会再好好考虑一下,甚至就此打住,那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她后悔自做主张,从丰安城里来到西域。
如果她不着急行动,于渊虽每个月都会被毒发折磨,可也就那么几天而已。
几天过去,他又会是一个好好的人。
她后悔自己没答应母亲的要求,答应她留在南梁,以此来给于渊换取解药。
两人在不在一起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他活着,能活的好好的,那她就知足了。
而若是从安公主来,或许她可以通过西域的王室,找到最初毒药的配方,为于渊寻回一副真正的解药。
她做为于渊的妻,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救他,而且不用冒这么大的险。
可她偏偏没有选,而是走这一条最凶险的路。
也把他害死了。
傻妮坐在床边,突然觉得冷意袭人,周身好像刹那间被冰裹住似的。
她手里还握着于渊的手,那手上也是没有一丝温度的。
傻妮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俯身下去,趴在了于渊的身上。
到沈鸿反应过来,忙着伸手去扶她时,她的嘴角已经出血,人也晕了过去。
病的气势汹汹。
傻妮除了小时候生过病,在丁家无人管的情况下,自己熬过去好了以后,这么多年来,还真没生过什么病。
她在不幸福的童年生活里,练就了一身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
既是后来跟着于渊奔波,来到南梁逃命,经历长久不歇的路途,还有水土的各种不适应,都没让她生病倒下去。
最多就是累了,歇一歇也就过来了。
再加上她后来还跟沈鸿学了医,这种事更是没有发生过,就连大小宝在她的照顾下,都一直健健康康。
可现在她病倒了。
而且一病不起。
除了心火焦虑以外,也因身体极度虚耗。
之前还红润的脸,因为这一病,快速苍白下去,血色全无。
中间不过隔了一天,人就像瘦了一大圈,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神采,面容也枯了下去。
萧柔茵慌的不行,寸步不离地跟着沈鸿:“沈二公子,音音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想办法救救她呀!”
折一个于渊在这里,已经让他们悲痛不已,万一自家小表妹再出个什么事,萧柔茵都不用回去见父亲和姑母了,直接一刀插到自己的胸口,以死谢罪算了。
沈鸿也着急。
跟傻妮相处这么久,他家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
她对于渊,对他们家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好,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么一个人,沈鸿哪能看着她生病不管?
可他把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却并不见她大嫂有什么起色。
神情也不行,每次睁开眼,就往于渊那边看一下,之后就又闭上了,饭更是一口也不吃。
这么下去,再好的人也得熬没了。
沈鸿劝她,萧柔茵也劝她,可谁也劝不住她。
最后好不容易让她开口说话了,竟然是:“让我跟大公子躺在一起吧,反正我们两个都这样了。”
沈鸿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萧柔茵也瞬间脸白,半天才有些生恼地说:“他已经没了,难道你还要跟着他一起走不成?”
傻妮点头:“大公子是我害死的,我应该赔他命。”
众人:“……”
他家那位理性的大嫂,竟是随着于渊一起走了,现在这位病着的,不过是一个跟她长着一样面容,一心求死的人。
所有人都反对,而且于渊已经不活了,也不能一直放着。
这么远的路程,运回丰安城是不行了,只能在百毒山给他选个位置。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想把他留在这里。
他中了这里的毒,又死在此处,这地方对他一点也不友善,如果再葬在这里,想想就叫人憋屈。
但运出去的时间太长,中间还要经过雪山。
于渊自从中毒后,就特别怕冷,他们也一样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严寒。
各种衡量之下,百毒山竟然是必须的选择。
众人再怎么不舍,他也已经不在了,以后有再多等着他做的事,到此也该停了。
但他不能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