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书页被翻开白纸黑字入目田恒苦笑出声。
“夫子,道理学生是省得的。”
“可学生不想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齐境。”
田恒望着眼前清瘦的老者颇有些羞愧。
“看样子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行事的方式……”
孟夫子看清田恒眼中的神色喃喃道。
“临安城为京畿之地,距永安不过两三百里的路途,想来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你当真已经做好了选择,不在更改?”
“眼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自然不在更改。”
田恒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此算来,学生也活不了多久了。”
“监国一事还请夫子给个答案。”
田恒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恳求的神色。
场中久久无言,田恒没有听到答案同样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躬腰没有起身。
“孟夫子,讲到底您也是齐人啊!”
一旁的苏泉州见状咬了咬牙悲呛道。
“可!”
孟夫子苦笑着点了点头道。
“来人,宣太子入殿!”
田恒长舒一口气大喝出声。
……
“儿臣,叩见父皇。”
“见过,孟夫子。”
“见过,苏丞相。”
一身穿金黄色绣有四爪的蟒袍的少年入殿后很是恭敬对着大殿上的数人行礼后,头微微压低着,感受着场中凝重的氛围有些许紧张。
“纯儿。”
“儿臣在!”
“你可知朕唤你来所为何事。”
“儿臣,不知。”
田纯语调末带着些许颤音。
“不,你知道!”
“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
田恒大喝出声,
田纯泣不成声,
“纯儿,自从你入稷下学宫以来蔡祭酒便对你赞不绝口,为人怀瑾握瑜,为君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
田恒徐徐起身走到台阶之下
“还有一年便及冠。”
“我家纯儿长大了。”
右手抬起拍了拍田纯的肩膀,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处一头的田纯眼中透出一抹欣慰。
“既然长大了,有些担子便要从父皇手中接过了。”
“父皇!”
田纯跪倒在地最终还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得知的一个答案。
“站起来!”
“给朕记住咯!”
“你是田氏之人!”
“你是大齐未来的皇帝!”
田恒暴喝出声,
便是头上的冠冕的都掉落下来。
“明日朕便会拟好诏书。”
田恒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坐到龙椅下的台阶上。
“朕本想给你余下一个更大的江山。”
“到底还是……”
突兀的笑了笑,不知有几多酸楚。
田纯双手握紧,身体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咳咳咳……”
田恒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儿臣……”
“儿臣,领命!”
田纯缓缓跪倒在地。
“孟夫子,是朕为大齐寻找的良师。”
“朕死后,夫子监国,纯儿务必以礼待之。”
“同样,苏相为我大齐肱骨之臣……”
“魏铮这老匹夫……”
田恒坐在台阶之上轻声念叨着,细细看去此刻和寻常庄稼汉没甚区别,临死之前絮絮叨叨给自家儿子说着余下的家底。
田纯头死死的埋着心神恍惚面色苍白至极,
根本没听清田恒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
“朕,乏了。”
良久之后,
田恒轻叹一声,迈步往龙椅上走去,身形有些摇晃却没有转头,挥了挥手,强撑着最后一分天家的体面。
偌大的朝堂,
仅仅余下一人,
田恒默默坐在龙椅,头上没了冠冕的规整白发杂乱无章的披散着,便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上都沾染上了灰层,皱巴巴的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大气,坐下后双手搭在雕有龙纹的扶手上,背往后靠着,仰头望着穹顶,那里有往日挥斥方遒的威严气度,倒像是暮气沉沉行将就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