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梗着脖子,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只有额头青筋像蚯蚓一样扭动。
曹苗也没说话。一语不慎,他戳中了韩东的逆鳞,这时候没法交流,只能缓一缓,调整节奏。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笑场,要怨也只能怪韩东太自信,居然要与皇族平起平坐。在他看来,就算是再胡扯的脑残剧里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台词。
曹苗进了书房,盘腿静坐,垂帘闭目,任由韩东在廊下被蚊子咬。
堂上一片死寂,只有蚊子嗡嗡乱飞,争先恐后地向韩东扑去。雍丘低势低,雍丘王府的植被也多,旁边是被当作菜地的后花园,西边是万株果园,沟渠纵横,蚊子又肥又大,一咬一个包。
韩东既不说话,也不动,就像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样。
过了大半个时辰,阿虎回来了,见韩东被蚊子叮得满头满脸的红包,吓了一跳,却没说什么。他恨透了这个卑鄙无耻的校事吏,恨不得韩东被蚊子咬死才好。
阿虎将从韩东旁里抄出来的东西摆在曹苗面前,又告诉曹苗,防辅吏们对韩东敬而远之,没人愿意搭理他。韩东所住的小院里空荡荡的,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屋里降了他本人简单的行李,几乎什么也没有。
曹苗将韩东的行李一件件的摊在案上。
两套换洗衣物,一份公文,一份路传,一百多枚钱,再加上从韩东身上搜出来的一面腰牌。
仅此而已。
曹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连衣服的边角都没放过,最后确认,这个韩东真是身无长物,穷得一逼。
他拿起腰牌仔细端详,然后对阿虎说道:“明天去仿制一面。”
“喏。”阿虎应了,又低声说道:“王子,怎么处置此人?真要喂一夜蚊子,弄不好会死。”
“死不了。”曹苗说道:“把青桃叫来。”
阿虎转身出去,到对面的屋里,将青桃叫了过来。经过堂上时,青桃看了一眼绑在廊下柱子上的韩东,轻轻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进了屋,青桃坐在曹苗对面。曹苗将韩东的公文、路传递给她。“能模仿笔迹吗?”
青桃为难地摇摇头。“婢子书法拙劣,自己写还勉强,模仿别人的笔迹不行。”
曹苗点点头。书法有强烈的个人特质,能模仿别人笔迹的都是高手,他本来也没指望太多。他让青桃将公文、路传都摹写一式对就行。演戏需要道具,这些东西将来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当作资料收集起来。
等青桃抄写完,曹苗低声吩咐了几句。待会儿他们假装睡觉,他会从后窗翻出,绕到前面,再演一场戏,到时候不要大惊小怪。
阿虎、青桃会意,点头答应。收拾好韩东的个人物品,打水洗漱,各自休息。
见屋里的灯依次熄灭,书房里传出了阿虎的呼噜声,韩东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愤怒。他知道这次任务不轻松,却没想到会这么倒霉,居然被曹苗这个疯子绑在这里喂蚊子。
就因为一句失言。
喂一夜蚊子会不会死,他不知道,可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他在校事署就没法待了。校事向来横行,人见人怕,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此仇不报,何颜立于天地之间?
一瞬间,杀气满脸,韩东咬牙切齿地盯着曹苗的房门,开始奋力挣扎,想找到绳头,解开自己,然后趁着曹苗熟睡,闯进他的房间,杀了他。
至于以后,他现在没时间考虑。
可是他很快就绝望了。这阿虎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看似不紧,却难以挣脱。他尝试了知道的几种办法,还是没找到绳头在哪儿,更别说解脱了。
韩东急得满头是汗,血气上涌,吸引来了更多的蚊子,闻着他上下乱飞,享用大餐。
就在他心浮气躁,恨不得将柱子撞倒,连整个房子都推翻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废物!”
韩东心中一凉,沸腾的热血瞬间冷了几分,他慢慢转身,被蚊子叮肿的眼角抽了两下。
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在黯淡的月色下,韩东看到他脸上有一个面具。随着黑影惭惭走近,他看得清楚,这是一个枭形面具,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如深渊一般。
“是你?”韩东又惊又喜,满腔的怒火不翼而飞,委屈的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顺着被蚊子叮得满是包的脸往下淌,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玉枭印交给大王子吗?”枭面人声音沙哑尖细,带着一丝寒意。
韩东没敢轻易回答。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枭面人会将校事玉印交给曹苗。可是他不能问,反而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听得出枭面人对他的失望,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自己也许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阁下相中了大王子?”韩东试探着说道,声音很低。
“嗯。”枭面人不置可否,黑洞洞的眼神盯着韩东。
韩东无法,绞尽脑汁,接着思考。“阁下相信他被武皇帝寄予厚望?”
“你不信?”
韩东撇了撇嘴,欲言又止。管他是不是武皇帝相中的人,我都要杀了他。武皇帝相中他,与我何干?
“若非武皇帝托梦,内丹术从何而来?”枭面人厉声道,声音虽低,却透着摄人的寒意。
韩东微怔,发胀的脑袋清醒了些。别的都好说,内丹术绝不可能是曹苗自己编出来的,而且内丹术是成仙的手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