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亲手给他奉上一杯美酒,用无辜而憧憬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写了两个大字“快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恩……具体是谁你就别问了。据说,袁悦之是因为和琅琊王关系太好,说话肆无忌惮,才被杀的。”
“肆无忌惮?怎么个肆无忌惮法?”
“听闻他对司马道子说,现在皇帝这样信任你,你就应该趁机夺取朝廷大任,排挤所有会和你分权的世家贵族,这样才能大权独揽,事事自专。”他掩饰着自己的鄙夷之色,继续说道:“只是不巧这话被皇后的弟弟中书令王恭听说了,他就悄悄去告诉了皇帝,皇帝不能动自己的亲弟弟,只能把袁悦之杀了,既是泄愤,又是警告。据说,司马道子知道这件事之后,曾经扬言要杀了王恭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皇帝果然是猜疑司马道子了,这王恭完全不肖乃父,看着也是个厉害角色……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还有,这话……是鄱阳公主说的吧,这种皇家内院的事情,除了她还有谁敢到处胡说?”桓玄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那个多情公主……恩?”
顾恺之面色微红,瞪了他一眼道:“就你想法多,再这样没大没小我可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你家那个母老虎管你那么严,你不一样四处拈花惹蝶?!”
两个男人一说到女人,嘻嘻哈哈地互相调笑起来,话题立马被岔开了。
这日谢安下朝回家,却发现自己心爱的儿子谢琰在书房静静地坐着等他。
他们父子俩经常相对倾谈,几乎是无话不说,因此谢安不疑有它,温和地问道:“琰儿,你有何事?”
谢琰却没有说话,默默地下拜,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安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被他这架势吓到了,他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你妹妹出什么事了?”在他看来,家里几个子侄都颇为靠谱,唯一可能会捅篓子的就是谢琰的亲妹妹谢璎,若是她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做父亲的和做哥哥的少不得还得为她善后。
谢琰摇摇头,还是恭恭敬敬地跪着并不起身,他神色复杂地仰视着自己心中最为崇拜的人,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为他艳丽的脸庞平添了一股忧郁。
他纠结再三,终于说道:“父亲,儿有一事相求。”
谢安此时已有三分猜到他所为何事,这儿子行事为人都很正派,绝不可能作出什么有违家声的事情来,如果此事又和谢璎无关,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唯一一件他自己不能决定的事情。
果然谢琰在他鼓励的神色下,脸色微红,嗫嚅道:“父亲,儿心仪一女子,辗转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久也……”
谢安并不责难他,他来回踱了几步,细细思量后又觉犹疑,便试探着说道:“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而少艾,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我们谢家也不是那穷讲究门第的世家,你若有喜欢的女子,即使身份并不相称,待你迎娶正妻之后抬回来做个贵妾也是使得的……你这事,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为难之处?”
谢琰脸色果然白了,他急急反驳:“父亲,那女子……不愿为妾。”
谢安忍不住斥道:“琰儿,你也糊涂了不成?”
谢璎嫁到王家之后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就好似那无知妇孺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让谢安头疼不已,要不是谢璎五官十分肖似谢安谢琰,他简直要怀疑这女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血脉,怎的性格跟自己的沉稳完全不相似。
如今倒好,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自己最懂事最伶俐的二儿子也来闹这出。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谢安简直哀怨得要吐血了。
谢琰不敢再说话,只用祈求的神色望着自己的父亲,在他心目中,父亲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父亲愿意帮他,如果他能娶萩娘为妻,他将会尝到多么甜蜜的幸福滋味啊。
只是,谢安这时皱着眉头闭起了眼睛,那痛心的神色让他看了觉得害怕。
此时谢安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慢慢地说道:“瑗度,身为父亲,按理不该在你面前提起,但是你可知道,当初……我又何尝想娶你母亲呢?!”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我们生于谢家,长于谢家,从小所享受,所得到的一切尊荣都是因为我们的出身。”
“如果你不是谢琰,不是谢家最有前途的男子,你自然可以随意娶你喜欢的女子为妻。只是你的出身是不能改变的,你不能在享受家族给你带来的特权时甘之如饴,在需要你为家族作出贡献的时候独善其身,琰儿,你所希望的事情是不可能达成的,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的吧。”
谢琰辩解道:“儿已经想过,如今谢家已有幼度能够继承您的事业,儿愿意避而让之,只做一富家翁足矣。”
谢安又好气又好笑,他扶起自己的傻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以为,你作为我谢安的嫡子,是你愿意做富家翁就能做成的吗?不错,我们谢家南迁之后,确实是广置田庄,又完整地带回了所有家财,甚至可以说,近年来积累的钱财比之前我们本来就有的又多了数倍。只是,难道你以为如今这世道是只要有钱财就可以安居的吗?”
他神往地望着远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他心心向往的会稽东山,如果能抛下手中的一切,到自己喜爱的地方隐居,不用理会这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