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广陵只呆了短短几个月,萩娘再回到京口的时候却只觉得十分亲切,一景一木都让人十分怀念。
马车刚到臧府门口,翠环,啊不,“朱姨娘”就得了消息,远远地迎了出来,拉着萩娘嘘寒问暖,很有一府主母的架势。
萩娘拿了“溧阳阮家太夫人”的礼单出来,交给她道:“外祖母听闻那郑氏的恶行,很是愤懑,不过我也说了,幸而有你这样一位贤惠的如夫人照顾着我父亲,她倒也放心不少。这礼单里面大部分都是送给你和父亲的东西,因此都交给你掌管吧,也算是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父亲的悉心照料。”
翠环大喜过望,接过那礼单一看,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谄媚地说道:“熹哥儿听说姐姐回来了,连王师傅都劝不住了,直嚷着要在您屋子里等您,女郎给阿郎请安后便去看看吧,熹哥儿可想您了。”
萩娘真是不想去见臧俊,不过架不住礼法如此,她只能去了书房给父亲请安。
臧俊照例是微微一点头便算是见过了,大手一挥便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萩娘如释重负,连忙往西苑去了。
可是还没见到自家弟弟就先被从天而降的寄奴给拦住了,他看着比之前晒黑了,原来白皙可爱的脸蛋晒成了小麦色,居然还有一丝沧桑之意。
幸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一如往昔,他幽怨地问萩娘道:“你什么话都没给我留,到底是去哪儿了?”
萩娘本就是因为走得急才没来得及告诉他,此时也没打算骗他。
她眼中闪动着重逢的惊喜光芒,嘴上却说道:“我在广陵,谢琰身边。”
寄奴怔住了,他惊讶地问道:“你们……?”简单言语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小孩怎么那么早熟?萩娘羞涩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他才跟去了,如今广陵形势甚是稳定,因而我便回来了。”
寄奴听她这样说,很高兴的样子,笑得大大咧咧的,问道:“那你还要再去吗?”
萩娘赌气地说道:“不去了!”
寄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解释道:“原是因为刘牢之大哥正驻扎广陵,我们兄弟几个想去投奔他呢,若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自是还在京口,离你近一点也好。”
这孩子的心甚是赤诚,说话也十分直白,习惯了谢家那些弯弯道道的说话方式,萩娘再见到自己甚是思念的“弟弟”,心情大好,不由得开玩笑地说道:“那便多谢你了,我还指望着你保护我呢。”
寄奴大受鼓舞,含笑望着她,欲语还休的样子。
他憋了许久才羞答答地说出一句话来:“我将我俩的事同我后母说了,她便同意来为我提亲了。”
萩娘不太忍心打击他,委婉地问道:“你年纪还那么小呢,我们也不甚了解,为何你愿意娶我?”
他似乎有些迷茫的样子,回答道:“我想永远和萩姐姐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心甚安。”
可这也只是对亲人的依赖,并不是爱情。
萩娘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也并不讨厌他。
但在她心目中,婚姻是必须有爱情的,显然她和寄奴之间并没有爱情啊。
此事倒也不急着一时,萩娘拉着他的手,说道:“不说这个了,先回院子里吧,我也有许久没见熹哥儿了呢。”
寄奴笑道:“熹弟弟甚是适合学武,那王师傅也是个功夫扎实的,我都快要打不过熹弟弟了呢。”
这真是赤裸裸的炫耀贴,意思就是那王师傅虽然厉害,熹哥儿却还是打不过寄奴的。
萩娘心中了然,捂嘴笑道:“一会采棠来了,你可别冷落了她,她人在广陵,心却在你身边,时时同我说起你呢。”
寄奴却问道:“萩姐姐,你可曾想我吗?”无辜的眼神甚是专注地望着她。
倒是想过的,可不是你希望的那种感情呀。
但萩娘不愿拂他意,轻轻地点头道:“自然是想的。”
对面那张小脸不出意料地写满了喜悦,寄奴说道:“你下次若要出门,记得同我说一声,我很是担心你。”
萩娘连忙答应了,两人自是一起回了西苑,同臧熹好一番叙旧不题。
当晚,萩娘的接风宴甚是热闹,终于又能吃到李妈妈做的菜,她只觉得满心欢喜。
李妈妈这晚的宴席可是花了心思的,因是夏末初秋的时节,不适宜吃太凉的食物,光吃热的又嫌过于燥热,因而李妈妈专门买了热性的肥羊肉,却不做羊肉煲羊肉汤之类的大补汤羹,而是用文火慢慢地熬了,将肥美的羊肉煮得烂烂的,鲜味和油脂都融入了粘椆的汤料中,又用贵重的鹿胶煮化了混入其中做成了羊肉凉糕,用井水湃着,冰凉冰凉的,看上去晶莹剔透,吃起来鲜美可口,却又不伤胃,众人皆赞不绝口。
去年西苑内开宴席时,还只有寄奴一个男孩子,最多还有个呆呆傻傻的郑玉,而今却有了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还有亦师亦友的西席王师傅,再加上阮家带回来的服侍自家弟弟的侍女们,西苑的人气愈发地旺盛了。
萩娘觉得很欣慰,连连举杯祝酒,因她是主人,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喝了,气氛十分欢快。
酒是李妈妈自己酿的米酒,古时候酿酒技术有限,因而酒水都是甜甜的并不辛辣,度数也很低。
萩娘连喝了几杯,却也并没有什么醉意。
此时明月当空,自是好看得很。但她心中有事,望着洁白的月亮便想起了在江陵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