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每天都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还得让何俊伊辅她上厕所,二十四个时辰过得是格外漫长而艰难。而且,她开口仍然有些艰难,还在黄粱能和她在脑中沟通,不然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
但苏暮槿发觉,黄粱似乎有些不太关心她了。
也是,黄粱的内心早在得道之时就有了变化,连黄粱自己也说,它渐渐要失去世俗的情感,这是无法避免的过程。
唉——
苏暮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黄粱的那个夜晚,它神秘而雪白的身姿越进自己的房间,悄无声息地陪伴了她一年多的岁月,见证了她的欢笑与痛苦。
她每次听到黄粱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声音在自己脑内回荡,就觉得这个朋友正在慢慢离她远去。
现在这个白色的猫,它的心灵究竟是怎样的?
得道、成仙。苏暮槿叹惋。
终于到出发的时候,苏暮槿的双腿也在那天正好恢复知觉,在笪千潭的搀扶下,她侧躺进了铺满厚实床垫的马车后箱。一行人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向青州进发了。
苏暮槿和笪千潭坐在后面,张途则控马车,左右有张奕房和何俊伊保护。
好州的路还算平坦,虽然不是大道,但由于来往的车辆行人很少,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自然之力才能在黄土路上拉扯挤压出一些细小的裂痕。一路上只有小小的颠簸,苏暮槿全然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
“各位知道黄北吗?”
这两天,三从方的三位经常去苏暮槿的房间,五人一闲聊就是几个时辰,一方面有笪千潭这个话痨,而那边则有张奕房,他们俩一来一去,能把话题拉扯到天涯海角。因此几人也熟络了起来,苏暮槿也没了之前的拘束,直接问起他们。
“黄北?”张奕房摇摇头。
“那是师傅以前的一位徒弟,算是我们的师兄了,只不过你来三从方的时候,他早就没待在青州。”最为年长的张途知道很多事情,“苏姑娘知道他吗?他在上一辈的三从方弟子中,挺出名的。”
“他是我最早的师父。”
“哦?那他现在在哪?”张途抽着马鞭,继续说道,“听说他去南方后就没了消息,是隐居了?”
苏暮槿忽然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话题,不过既然说了,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死了,半年前。”
张途似乎并不吃惊。对他而言,自己本来就从未见过黄北,只是在练功时有所耳闻,而这人在几年前就没了踪迹,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
不过他竟然成了神子的师父。
“难怪苏姑娘想来找三从方,”张途笑道,“这样一想,我们也算的上是同门兄妹了。”
“是啊。你听说过什么有关黄北的事吗?”
“嗯……”有好有坏,张途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而且有些桀骜不驯吧,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很出名,大概六七年前销声匿迹了——我好像听师傅说过一次,”张途忽然想到,“师傅说给他派去个很危险的事情,但因为相信他,所以觉得应该没事。”
这是苏暮槿从未听闻的。
“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记得,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而且师傅好像没同我细讲。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和江湖的环境息息相关吧。他那时表情还挺严肃的——后来呢?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你也差不多出生了,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我是在江淮大牢出生的,出生的时候,他就在大牢里了。是犯人的身份。”她强调。
“啊?”张奕房吃惊地说道,“难道师傅派给他的危险任务就是去大牢当暗桩?”
“不,他是因为内功尽失而被抓入大牢的。”
“内功尽失?”张途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我也不知道为何,”苏暮槿心想,看来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怪事,“后来他就在带我逃离江淮大牢之时,被江淮大牢的狱长苏青伏杀死了。”
“嗯……”张途不知该说些什么,微微点头,捉摸着“内功尽失”的含义。
“怎么会没有内功呢?”何俊伊不解,“难道被别人断了经脉?”
“不,他身体很好,体格和力量都远超普通人,但就是没法施展内功。”
“或许师傅会知道有些有关此的事情。”张途说。
方谢在六七年前给黄北一个危险的任务,苏暮槿觉得这个事情和黄北失去内功一事有千丝万缕。自己前往青州的收获,将会比想象中要大上许多。
“苏姑娘到了三从方后,准备如何?跟师傅学武吗?”张途说道,“我没见识到你的功法,不过笪千潭跟我描述了你的掌法,我先前就觉得有些熟悉,果然是三从方一脉相承的东西。”
“你都说了些什么……”苏暮槿不满地白了笪千潭一眼。
“没啊,”他笑着说道,“就是把不动山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你那是不是一掌把整个地面都拍出了个大坑吗。”
“那个啊。”苏暮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看过自己被打败一面的人前,说着以往的显赫战功,格外尴尬。
“腊柴人,”张奕房跟张途说,“师兄,我在来的路上好像听到过。”
“嗯?”
他们并非一开始就一起出发去青州的,张途和何俊伊是旅居中州,而张奕房则从广州过来。广州,正在南蛮和大尚发生战争的边缘。
“我在来的时候,听说西南有暴乱,”张奕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