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苏暮槿正坐在名为“惠龙堂”的厅堂中。
“惠龙堂”,原名“汇龙堂”,后被皇帝勒令改名,将“汇聚”改为“惠及”。这是文坛阁中少有的木质结构,四周都散发着竹香,仿佛置身密林之中,让从小问石头味长大的苏暮槿倍感舒适。
文坛阁“阁主”张术坐在正中央。
他今天穿着得格外正式,苏暮槿在挽君阁见到他两次,都披着巨大的衣袄,今日则一身简洁,如同春装——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穿着和冬日寒冷格格不入的衣服,这或许是武人内功自证的最好方式,包括苏暮槿。
昨日傍晚,裘离过来告诉她,今日要穿得轻便。似乎是料到苏暮槿没有夏日的衣服,裘离还帮她拿了一套崭新的服装。
张术左侧是苏暮槿,右侧为侍女裘离。
在裘离走进大厅时,苏暮槿几乎被她吸引得目不转睛。裘离穿着霓裳薄裙,飘飘似仙,脸上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和平常不出众的模样截然不同,她现在就像出水芙蓉,娇嫩欲滴。
看来文坛阁的二位对这次会面还是格外重视。
狄禅宗、凌云、岚风和天哮四大门派的代表则坐在两侧。
狄禅宗来的是一个高瘦的男子,苏暮槿听过他说话,他有些结巴;凌云则是秦子仁,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远比凌云本身要好,在进入厅堂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向他道好——无论有心无心,都能说明他配得上“德高望重”一词;岚风来了一男一女,两人搂搂抱抱,甚是亲密;最后则是天哮,起初看到地图,苏暮槿简直不敢相信,在西南的那些高山之中,有人竟然能生存下来——她以后还知道,那片地区全是雪山,终年白雪皑皑。
她很敬佩天哮的人,因而着重观察天哮的代表——他名为张格牧,皮肤有些漆黑干燥,颧骨通红,仿佛被红炭烧过一样。
张术站了起来:“感谢各位,不辞劳苦来到文坛阁,我,文坛阁阁主梁楛,在此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站起,端起身前已经倒好的酒,秦子仁更是迫不及待地喝完了。
“各位坐吧。”张术见所有贵客都落座,才开口说道,“这次召集大会的原因,想必各位已经清楚,我在前些日子同各位约定,让百苦教寄来灿茧,以证实其有颠覆我大尚之意图。”
“是,那、那东西呢?”结巴金爵问道。
张术挥手,一旁的侍女裘离马上明白。她从身后端出一个金匣子——那正是苏暮槿从凉州观音村得到的金匣——随后向岚风所在的位置走去。
来自岚风的男子把金匣捧在手上,抚摸上面的纹路,随后得出结论:“这是百苦教的纹理,匣子确实为百苦教所制。”
“既是风奇认定,各位想必也没有疑问吧?”张术满意地问。
众人摇头,表示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有件事,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张术起身,把匣子收回到自己手里,“这个从鹰雀谷寄来的匣子里,空无一物。”
没人说话,但苏暮槿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用眼神交流着,或疑问、或不屑……
“我想不出黎忼有何理由不把灿茧寄来,除非——上次会议的消息,有人透露到了鹰雀谷。”张术冷冷地环视在场地所有人,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随后说道,“我不是有意怀疑各位,但事实就是如此。”
“上次与会的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岚风家那个被称呼为“风奇”的人说道,“上次我们岚风派来弦儿一人前去,我记得去的还有合气、海龙帮,对吧?”
“是,”张术在厅堂内踱步,“七门派除了百苦和三从方,每个门派都有人参与。”
“李风奇,你是不在,但那可不能说明什么。”张格牧说道,“尊小姐也可能是泄露消息之人。”
“你上次、次也没参、参加。”金爵说。
“张格牧,我们岚风可从未干过如此苟且之事。”岚风来的那位女人尊卿弦立马说道。
她有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仅凭皮肤,估计二十五左右的年纪,和身边的男伴相差无几。苏暮槿觉得她长得也同样漂亮,但似乎少了些裘离的灵气。
尊卿弦的这句话不止普通的反驳,她同时在暗示天哮在韶央六年串通西北各族企图谋反,后又背叛战友以向朝廷表忠之事。
张格牧一时语塞。
那是有原因的!
他想这样说,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只得闭口不再言。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苏暮槿外都知道这件事。他们无不想:千万别惹到岚风家闺女的这张毒嘴。
“你、你的那个侍、侍女,上次也在。”金爵指着裘离。
“我的侍女,我自然清楚她的清白。”
“这次既然没、没有证据,我们来、来此有何、用?”
“这是苏暮槿,”张术说道,“想必各位已经听过她的名字,我见各位进来时也并无吃惊——”
“一看便知,”李风奇歪起脑袋,看着苏暮槿,说道,“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这里。”
“虽然这次文坛阁没法给各位提供直接的证据,但是神子苏暮槿曾和百苦教有过一面之缘,她知道一些有关百苦教的事情。”张术说完后,坐回正位,请苏暮槿起来。
“各位前辈好。”苏暮槿长吸一口气,她的心正扑通扑通地跳着,连面对腊柴的五守人都没这么紧张,“我是苏暮槿,就是《雕日纪》中所说的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