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被弹开了。
她拼尽全力的一击,被这柄剑毫无防备的抵挡。她的身体和意识都在那个瞬间被震荡,整个人被打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无力地蜷缩在血染的泥土中——她的血已经成了棕红、甚至漆黑。
必杀的失败,不仅是身体上受到格外重创,她的精神也变得虚弱无比,一直在激昂状态的她彻底醒了过来。
她慢慢张开身体,在地上躺着,等待那个救下坎兼的人来了结自己的生命。湿冷的土地因为全身流出的血液而变得温暖——看来毒彻底迸发出来了。她苦笑着,眼泪都流不出一滴。身体没了感官,或者说一切感觉都融合在了一起,她好像摸得了血的腥味,听到了血的细流,看到了胃的抽搐、肝的缩紧……还有自己的心脏——它正在绝望地跳动着,把体内黑红的血液泵挤到全身各处。
到最后,我的身体还比精神更顽强一些……她滑稽地想。
苏暮槿经历的不是钻心腕骨的痛,而是一种无力的绝望。血液从各处流出,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瘫倒在地上,让它们从体内流走。
四周一片寂静,和黄粱打斗的百苦教教徒停了下来,人和兽把视线抛向了苏暮槿这边。黄粱呆立在原地,低沉地吼声正在喉咙打颤。
片刻,对方好像没有再进攻的意图。苏暮槿强撑起身子,定眼一看,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先前看到的那个白须老者。
“你是……”
身体已经疼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咬紧牙关。
她想把眼睛闭上——然后沉浸在痛苦的漩涡中死去。
但是坎兼还没死!这是她所有行动的动力,仿佛一旦坎兼死去,苏暮槿就会像被熄灭的孔明灯,摇摇从天际坠落。她又稍微有了点力气,但都只是回光返照。
她缓缓站了起来,如出浴美人,只不过那些从身上缓缓滴落的,并非沾着花瓣的水,乃是一滴又一滴粘稠赤黑的血。
“到此为止了。”龙基诵看了眼苏暮槿,把倒在地上的坎兼扶起,“少主可不希望你就在这死了。”他小声对坎兼低语。
“多谢龙护法相救。”坎兼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又一次失败了。和他厌恶的苏暮槿一样,在最最危机的关头,被别人救了下来。
“你是……百苦教的!”
苏暮槿怒不可遏,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身体太痛,每一次的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究竟是谁弄出来这样折磨人的毒药?不过她的愤怒转瞬即逝。
“黄粱。”她小声说着。“杀了他们。”
呆立的黄粱终于动了起来,它马上从纠缠在一起的人群中脱身,轻盈一跃,那些教徒就没法跟上它的速度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黄粱冲向自己的两个护法。
“灵猫。”龙基诵微微点头,“叫黄粱是吧。”他没有丝毫的焦急,没有任何敌意,仿佛是一位苏暮槿的故人,如今只想同她心平气和地谈谈往事。他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十足,气沉丹田加之内功加持,让方圆百里都能听到他的低语,但他本意没有如此,他只希望那个和主人一样疯狂的灵猫能听到自己的话。
“你的主人快不行了,”他慢慢抽回挡在坎兼脑袋前的剑,把它放入剑鞘,清脆的声音被黄粱的奔跑声盖过。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龙基诵有着十足的信心,黄粱的爪子似乎就在他面前了,他还是面不改色,“我可以救活她,我还可以让这些人,都为她的朋友——陪葬。”
“龙护法?!”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和善的老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又想和坎兼一样故技重施,让黄粱也被诱导?
“你怎么救?”黄粱停了下来,声音传入龙基诵的脑中,后者愣了一下,马上就习惯这样无声的谈话。
黄粱的左脚边是快要失去意识的苏暮槿——她还勉强站着。白里透红的皮肤开始发黑;双目、耳朵里不断流出涓涓鲜血,口中更是不必多说,那些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这幅景象足矣让任何一个成人心惊胆战。
“快去杀了他。”苏暮槿说完这句话,双脚一软,倒到了地上。她没了意识。
黄粱没有动。
龙基诵见黄粱纹丝不动,满意地说道:“你是灵猫,当识得利弊。”他又把剑抽出,但剑锋对着地面,不知要向何方进攻,“为了表达我的诚意——”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忽然动了起来。不愧是黎忼最为信任的护法,他的动作差点让黄粱都没看清。只见他双脚蹬地,想百苦教众人奔去,手腕一翻,长剑横起,直向教徒的腰、颈斩去。
黄粱转头想看身后的情况,却发现方才还站得好好的坎兼也倒在了地上。等再回过头,身后已经没有活物了。
“都说神子应当服用灿茧才能发挥真正实力。”他舒一口气,好像这样的动作对外辛苦,随后把右手伸入衣囊。
黄粱的身子随着他的移动而慢慢转动,并警惕地看着他。
“我这里就恰好有几枚,虽然已经是毒药了,不过那只是对常人而言,对神子——”龙基诵边说着,向苏暮槿身边走去,黄粱发出低吼。
他双手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一小匣,再无他物。
“我们没必要再这么相互猜忌,她的时间快不多了。”
“那你从中能得到什么呢?”
他慢慢蹲下,把匣子放在黄粱和自己中间,随后退回原位。
“我?”他歪嘴笑了下,神情却有些迟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