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升这样心中评价,算是给此次战役做了一个总结,盖上了尸体布。
但就在此刻,他正观望,内心已经如同死灰,毫无气色,完全就是在呆滞的,目光黯淡的散漫状态。
这样,他早已是漠然,麻木了,对于鲜血,又或是尸体,哪怕是真的从天而降,一堆肉山,他也是丝毫不畏惧,而会面色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冷漠,很多时候,不过只是与环境融为一体,成为了环境的一个组件。
即便是半跳脱,身在局外的郑升,也不例外。
他毫无神态,无精打采地就是垂落着,扫视着战局。
已经敲定结果,稳操胜券的结局,并不需要他继续出力,或者多说一言了。
颓唐,也是疲累地就这样看了两眼,忽然间,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就见敌军阵营内,一个死角,一群人镇静有素,像是那种不动如山的老道将领的人,就那么沉住气,始终在朝前方凝视,而军容始终整齐。
看他们俨然,而正经。
郑升就内心是一怔,他蓦地想:“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正在他这样发出疑问,内心担忧,准备深究,细细推敲时。
对面,那平静如水,尤其是在此刻,这个时候,敌军军阵大乱,一通翻云覆雨的乱世,战线一片混沌。
火光交映刀光,血水翻腾烟雾。
这种时候,他们那样的静,就更显得出奇。这就好比是周围人全部在下跪,而你却笔挺胸膛,坚硬腰杆,始终硬着不动一般。
这样出脱,太过显眼,无比招惹人注目的军阵,一下子就给郑升的全部心力吸引过去。
他非要查验出个究竟。
郑升正要准备调拨军马,指挥一队士兵突击,冲刺过去,排打过去时。
那拨人马动了,士兵纷纷让道,士兵分列两排,目测有五十人。
从这笔直的,幽深的,又晦暗的,给火光,日光映衬,就看上去昏暗的,人墙堆砌出来的道路里面,缓缓,步伐稳重,举止娴熟地,走出来,一个长相俊气,有点阴柔的将领。
身着浅白色盔甲,并不怎么反射日光,显得刺眼。看上去,朴素而低调。
这样一个不怎么奢华,仿佛蛰伏起来,修身养性,又是高深莫测,不露锋芒的,一位将军,才是引起郑升的警觉。
再算上他周遭的训练有素,沉着静气的士兵,基本上,可以断定,他们并非弱旅。
郑升从目中所见,所得到的信息,将一切信息聚拢,在心中整合,分析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惊吓自己的论证。
他道。
“这是敌军大将!我断然不是对手!”
这样思考,顾虑一堆,郑升赶紧就朝左右前后张望,目光殷切,希求找见一个能够应付此人的将领。
但观望片刻,寻找良久,依旧是目光空空,毫无收获。
而敌军将领,那柔和低调将军,就已经是驾驭马匹,踏着步子,哒哒地踩压草堆,马蹄也是缓慢,那种磨人心,折人眼的慢。
慢速地就溜达到了郑升眼前,他甚至于说不出对面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似乎心中那股压迫感,从敌军将领周身,由内到外投发出的压迫感,给他头脑搞得一片空白,因而他暂时失去意识,恍惚了下。
这才根本没有察觉,丝毫不知敌将如何来到,屹立在他面前的。
敌将直视着郑升,也不多说什么,就是轻悠地道:“你就是这支军队的首领,指挥者吗?”
郑升一听疑问,内心就是断然想要承认,但稍作思考,话到嘴边,又想要改口,变动话语,说不是。
他是想否定的,这样撇清关系,自然对于自己有好处,至少可以拖延时间,延缓对面杀自己的时机。
但他又觉得,以对面的智力,能够察觉,找见自己的位置,必定这种谎言多说无益。
于是,他又干脆地,直言不讳地承认道:“便是在下。”
敌将见郑升回答得爽快,也不露出畏怯,也不吞吞吐吐,含糊其辞。
他就是当即心生疑惑,眉头一皱,反问道:“你不怕我杀你?”
郑升又是干净地道:“我想,你若是要杀我,哪怕我不是,我说我是一个无辜的人,你也会杀我。”
见郑升说着一番耐人寻味的话,似乎是在转圈,骂自己滥杀无辜。
这敌将,就无比深险,他就狠毒地说,酝酿了诡计:“可惜的事,我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无比温和的人,我的手下,我的同僚都是这么说。他们都是这样以为的。我不是一个冲动的,张扬的,惹是生非,而滥杀无辜的人。”
他说着这样的好话,似乎眉目间,神态无比高扬,一副很是得意,觉得自己很有超脱凡俗的模样。
郑升见他这样讲话,如此夸耀吹嘘自己,立刻就心中恍然,知晓了对面是个什么人。
他猜测道:“此人八成是恶!”
不出他的预料,对面就是忽然一笑,温和地道:“我名叫波才,是个善人。今日见你,你碰上我,算是幸事。”
“见你穿着打扮是个平民,那我就放过你吧。你现在就可以转身走去。快走吧。否则遇见了除我之外的人,他们就不活像我这个善人一样,给你好脸色了。”
这样说,宽厚又彬彬有礼,一副谦虚,君子样子。
给人真的是像是在沐浴春风。
但郑升就是稍微一仔细看,缓慢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