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冽瞪他一眼,喝了茶,不再说话。
沉默。还是沉默。只有微弱的烛光和愈显得沉重的空气能够呼吸。
万汜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
万俟冽伸手扶住前额,发丝低垂下来,挡住了表情。“蓝翎说什么也不肯坐上这个位子。脾气那么倔。这位子在她眼里简直就是摆设。不客气的说就是累赘。你说说,这么硬的脾气,像谁呢!”
万汜勾起嘴角,只是笑。
“皇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怎么说服你来做这凤国的皇帝?”
没好气瞪他一眼。“记得!连忠孝礼都搬出来了!朕怎么当初就忘了问你,那违背父皇的遗命,就不算违背忠孝礼了?”
“这又不算违背父皇的遗命。”万汜小声的嘀咕。
“算啦。如今木已成舟,也随便你说什么。”转瞬,万俟冽的声音又严肃起来。“不过说真的,汜弟,你就真没想过坐上这皇位?”
万汜愣了愣,然后笑出声来。“皇兄,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若当年我真坐上了这个位子,你以为我会活到现在么?”
“唉,所以,朕当年真的不忍逼你。”万俟冽叹息着。
“皇兄。”万汜轻轻的回应。“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当年的不忍,谢谢你如今的包容。”
万俟冽一愣,随之用力拍拍万汜的肩膀。“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兄弟。那场变故之后,父皇只余下我们两个儿子,皇兄不疼你疼谁呢。”
万汜似乎也被感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压低的声音有些暗哑。“皇兄,我想去看看翎儿。”
“去吧。你也该见见她了。她已经长大了呢。”
万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匆匆走出了殿门。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万俟冽抿嘴笑着。“这么多年,还是没学会告别啊。”然后又坐在桌前,去批改奏章了。
此刻,虽然身体很累,但是心情却出奇的好。万俟冽停下笔。兄弟呵。当年的宫变,只有自己和汜弟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却也永远记住了安亲王那张狰狞的脸。
安亲王。万俟冽嗤之以鼻。又要造反么?谋反四十余载,老家伙也不嫌累?!
兄弟啊……父皇和安亲王是兄弟。可是弟要逼宫,兄却不舍杀弟。自己同汜弟为兄弟,可以代坐皇位,放任他自由,而他则会时刻派人保护自己乃至整个皇宫。
那么……万俟冽的目光沉淀下来。朕的孩子们,那就让朕看看,你们是否是真正的兄弟吧。但愿你们,不要教朕失望啊。
向外看去,漆黑一片,万俟冽微微起身,一口气吹灭了烛火。通明的室内瞬间跌入黑暗。
若是平日,这个时辰蓝翎已经睡了。但今日却没有。只因为她觉得月亮很好,所以坐在院子里赏月。
突然觉得有人影凑近。蓝翎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将在手中把玩着的石子急射出去。那黑影一个漂亮的空翻,躲过了正中要害的暗器,轻松的站稳脚步,窜到蓝翎的面前。
落轻轻鼓掌。“好身手。”
“你也不差。”月光下,万汜露出他的脸。眸中不乏泛着赞赏的光。
落笑盈盈的环着手臂,食指轻点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我该称呼你什么?皇叔?凤馨王?还是刺客?”
万汜一下子被问到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这小丫头摆了自己一道。“随便你好了,如果你想这么称呼的话。”
“哈?”蓝翎倒是真没想到这位皇叔会这么痛快和干脆。
但是,首先她想到的便是结束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不知皇叔半夜来访,是何缘故呢?”
“啊,我是闲来无事溜达到了宫中,准备在这儿坐坐赏月的。谁知正巧碰上了你这位皇兄最宠爱的小公主。便只好现身出来同你聊聊天了。”万汜睁着眼说瞎话,谎话直接从口中蹦出来。
落满脸戏谑的看着他。“就穿这身衣服出来赏月?”伸手指指万汜的夜行衣。“只怕没人会相信吧。”
万汜挑挑眉,一脸的不可置否。那表情,分明就是爱信不信了。
看着这仿若孩童一般的皇叔,蓝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听皇兄说,他有意将这凤国君主的位子传给你?”万汜依然笑吟吟的。但那却是一脸标准的狐狸似的笑容。
落眯起眼睛审视他。见到那样可以称之为狡诈的笑,她真想扔掉自己冰冷的外衣,冲上去将眼前这人笑吟吟的伪善的面具给撕掉!“皇叔这话从何说起?”
“既然是事实,就不要否认推辞说不存在了吧。”微笑。
“不论存在与否,皇叔是否管的有些太宽了呢?”同样也是微笑。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各自斗法。同样的倔强,同样的狡猾。
“身为凤国的亲王,本王当然有责任为君主分忧解难。”依然是微笑。
“那就请皇叔请命去前线。而不是到这后宫来说是非。”同样的,还是微笑。
“哈哈哈哈哈。”万汜笑出声来。“你是本王见过的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最有趣的一人。”
“那就可惜了。”蓝翎遗憾的摊摊手。“蓝翎只有一个皇叔,无法同他人相比较。”
万汜直视她,并不急于开口。而蓝翎也坦然的和他对视。
良久,万汜才出了声。“听皇兄说,你并不想做凤国君主的位子。”
落挑眉询问。“那又如何?”
“能说说理由么?”万汜显出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