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嫌贵?嫌贵你倒是别来买啊,自己去养一匹得了!”那人见萧天河踟躇,颇为不快,说着就要关上小窗。
萧天河连忙说:“哎,小哥为何恁地急躁?我又没说不买。方才迟疑只是觉得小哥的话有趣而已,要说老、弱、病,尚过得去,只是这残嘛,呵,残马买来又有何用?且将门打开,我进去挑一匹买下便是。”
这番话说得让人挑不出毛病,里面那人“唔”了一声,将门打开,将萧天河迎了进去。
“其实残马不见得无用,少一只耳朵,瞎一只眼睛,或是豁唇裂口、掉鬃秃尾,皆可算为残。如若缺胳膊断腿,那却是真的残了,但也可以烹煮填腹,岂算无用?”那人和萧天河咬文嚼字地“杠”上了。
显然对方有心在口头上争胜,萧天河自然顺其心意,笑道:“小哥说得极是,是我想得狭隘了。既然如此,劳烦小哥引来一匹少耳朵或瞎眼睛的残马,反正不损脚力,能代步即可。”
“呵呵,又要让你失望了,如此残马也早已售罄。不瞒你说,厩中仅剩四匹马。一匹马年岁已高,别说长途奔行了,连走路都算不得稳当;第二匹是母马,刚生育不久,体虚力乏,恐难驮人;第三匹本倒是雄骏,前不久却不知从何处染上了瘟病,终日怏怏地卧趴着,估计站起来都费劲;第四匹生就是匹跛驹,只待养大了杀之取肉,所以连掌铁都未曾打过。你说说看,这四匹马是否正扣老弱病残四字?”那人笑道。
“还真是……”萧天河无奈道,“老马力不从心,弱马虚弱不堪,病马无精打采,皆不可用。罢了,就选那匹跛子马吧,颠簸一点儿倒无所谓,能骑就行。”
“价格可是两千五百铢哦,一颗都不能少!你确定要买我再引你去看。”那人重申了一遍马价,似乎担心萧天河到时反悔。
“放心,说要了就是定下了,前头带路吧。”萧天河在天焰大陆观摩或参加魔宝大会时,曾经从南宫家收到了不少钱,反正对南宫家族来说钱财不是稀罕之物,萧天河又是贵客,不收反而显得矫情见外。所以,这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对萧天河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但萧天河却遗漏了卖马人话语中的一个奇怪的字,这也为后来他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马厩很大,但诸多马栏都是空着的。卖马之人引着萧天河七拐八绕,来到了马厩的最深处。
马鼻息的声音越来越响,萧天河已隐约看见一堵墙后的马耳和马鬃。拐过最后一个弯,一匹黑色的大马正在槽前安静地吃着草。这匹马的个头不比萧天河白天见过的拉车马小,所以马槽在很高的位置,旁边特地搭了一座木梯,以供喂食之用。
“就是这一匹了。本不打算卖的,所以也未配上缰、鞍和镫,你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给你取一副来。”那人道。
萧天河连忙说:“劳烦再取四套蹄铁和掌钉来,一并算钱与你。”
“这倒是没有。等明早对街的铁匠铺开张,你去那里买吧。”那人说着,推开马厩后门走了。
“还真得在城里留一宿么?反正就骑这一回,要不然不钉蹄铁了……”萧天河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看了看马腿,所跛之腿居然不只一条,而是三条!
“四条腿跛其三,这样的马确实不值一百两,难怪那人生怕我不买呢!”萧天河摇了摇头,“值不值价倒是次要,关键是这种跛子马,能比我走路快么?”他蹬上了马槽木梯,摸了摸马脖子,大马顺从地伏身侧首,轻轻蹭着萧天河的掌心。
“呵,你我倒是投缘,好吧,买你买定了!”萧天河心头涌起一丝愉悦。
没过多久,那人扛着一个木箱回来了,往地上一掼,箱盖震开,里面是一整套马具。
由于禹馀界的马个头巨大,马镫足有三层,马鞍也比大赤界的大了许多,想要跨着骑恐怕很勉强,所以人们干脆在马鞍上多加了一个带靠背的槽椅,再将马鞍牢牢固定在马背上,骑马之人或坐于其上,或侧骑一边,如此倒是比跨着骑要舒适了很多。
“这套马具是全新的,按理价格不低。可念在你买的是一匹跛马,所以折价与你,凑个整数,一共三千铢。”那人似乎很爽快。
口气虽爽快,但狡黠的眼神却是掩盖不住的。买马配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匹跛子马未配鞍,那是卖家的问题,怎可另外向买家收钱?更何况一开口就多要五百铢,等于二十多两银子,居然还妄称“折价”,简直是漫天要价。萧天河又怎会不知?只是他懒得再与店家计较,钱财乃身外之物,三千铢就三千铢吧。
“好,你等一下,我点与你。”萧天河道。
那人自觉算是钓到了大鱼,兴奋得双眼直放光,在一旁“摩拳擦掌”准备接钱,可当他看到萧天河拿出一捧白花花的银锭时,却愣住了。
他收起笑容,面色凝重,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天河:“我说老兄,你莫不是故意来消遣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