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将妻儿尸骨带回了家。
恒煊与恒秋同样愤恨,恨曼人的残忍,又同样悲伤。
恒煊十岁时,叶柏也不过一个少年,就常在一起,甚至恒煊与叶,恒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亲恒珽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身份上虽一个是家臣,一个是少主,但其实情同兄弟,年龄上相差七八岁。
恒煊见过叶柏的妻子,姓宁,是个温柔大方但很坚强的女子,俩个孩子都是男孩,长的五岁,小的三岁,活泼好动。恒煊少年心性末改,经常带他们玩。
一次曼人入侵,就造成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就是享受安逸的代价吗?未免太沉重了。
恒煊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劝他节哀又显作做,现在不哀,还是多年夫妻吗?
“啊啊啊!”
恒煊想到熟悉的人就这么永别了,而且还有俩个是孩子,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闷头胀,一股气憋在心中出不来,只能大吼一声发泻,跺脚气道: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曼奴!我一定见一个杀一个!”
恒煊这几天又气,现在又哀伤,转身跑了。
恒秋又担心叶柏,又担心恒煊,心想叶柏深爱妻儿,但也绝不是就此一蹶不振的人。
反倒是恒煊,少年情绪不定,心性未成,心中郁结,可能做些无法预料的事来,于是让其他认识的士子看好叶柏,并让他们安排主持叶柏妻儿的丧事,自己要跟着恒煊。
恒秋出去找到恒煊,见他又在挥刀四处乱砍草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发泻出来就好了,累了就睡了。
又过三天,恒煊到叶柏家时,发现他已好了很多,虽然暴瘦,眼眶都凹进去,骨头也凸起来了,但眼睛能动,见到人也会行礼了。
恒煊长出一口气。待到下午,恒煊就要离去,叶柏请他饮食再走。叶家那个小荷回来了,家中还有二个年轻侍女,一个护院干杂役的壮汉,一个白头老翁执事。
封户领民也轮流到叶家帮忙,执政卿与曼人谈判的消息已传开。
恒煊在叶家用餐后又休息一会,就得往城里赶,父亲让他还是待城里安全点。
恒煊出了叶氏的大门,进了马车,车上挂了灯笼,前方左右共四名护卫提灯开道,车旁二人,车后二人,恒秋最前领路,御者驾马前进,一行共十一人。
恒煊在车上突然心想之前怎么就没想过送叶家一匹马呢。
芳国与甸地,宗华隔绝多年,本身不产马,直到最近一两百年才从宗华引进体形较小,善走山路的驮马。
几十年前才从两河引进大的战马,一方面大部份马不能适应新环境,造成存活量少,另一方面,芳国半岛狭长,多有港口,芳人又造船行商,所以海运比路运快捷。
所以马不仅昂贵,而芳人又无太大动力去引种自己培育,长期外买,所以贵上加贵。
在芳国一匹马抵得上二十头牛,而恒氏本家亦不过十匹不到。但芳人经商有钱啊,不大规模买,只是用不上这么多马。霸宠之黑道女皇
“不是。”
恒秋头一歪,没听清,侧耳问道:
“什么?”
“不是曼人杀的。”
“什么?”
恒秋听清了,但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曼人杀的是谁杀的。
那人抬起头了,脸上一片污垢,但眼睛明亮,一下与恒秋直视了,低声道:
“不是曼人杀的!是芳人!是那个山洞里的人!是陈元他弟!是我杀的!”
恒秋表情不变,与那人长久对视,但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了。
什么意思?
不是曼人杀的?
是芳人?
是村民?
是陈元他弟?
是他?
到什么意思啊?!!
恒秋瞳孔一缩,舌头舔了一下下嘴唇,不解道:
“你……到底在讲什么?”
恒秋看见他嘴角扯了一下,像是在笑,露出一个虎牙。他应该是一个少年——这个想法很唐突的突然在恒秋的脑海中冒出。
这人双眼明亮,表无面情道:
“我说叶柏叶士子的妻儿不是被曼人杀的,而是被我村子里的村民,被陈元他弟,还有我,我们一起杀的!”
恒秋不相信,突然狂暴的恕吼道:
“你这个大胆贱民!是在戏弄我恒秋?嗯!”
这人无动于衷,依然冷静甚至麻木道:
“我快不行了,我想见叶士子。”
“乃公现在就劈死你!”
恒秋举刀就要砍他。
“好了!”
马车里的恒煊听见了他们的全部对话,止住了恒秋。
恒秋冷静下来,马车又传来声音:
“把他弄到马车上来,回叶家!”
恒秋放下刀劝道:
“不可让他到车上,我背他!”
恒煊不反对,恒秋将这人背起返回叶家。
刚走几步,这人突然在恒秋耳朵边说道:
“小心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