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三天前的风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先是年轻康健的储君毫无征兆在朝堂上口吐鲜血晕厥不醒,再是工部侍郎刘进忠被即日斩首,刘家旦夕之间不复存在。宫里刘贤妃也因此抱病,不仅刘家遭难,只怕她也会一蹶不振。想起往日春风得意的刘贤妃,不禁让人感慨帝王的宠爱来去匆匆!
更有罗震这位平日默默无闻谨小慎微的吏部尚书当众弹劾皇长子,龙颜大怒之下皇长子被褫夺任免官吏之权,同时皇帝将此事全权移交给罗尚书,而皇长子则被抄府禁足。
东宫青云阁里,香云站在白沐莞身旁,唾沫横飞地讲起三日前的种种“奇事”。她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小姐已经彻底洗清先前谋害和新公主的嫌疑,面上却不见半分喜悦。
一袭绯红衣裙的少女单手支额,眼底隐隐含着忧愁,明艳动人的面孔毫无平日甜甜的笑意。她静静坐在紫檀木八仙小圆桌边,保持这个姿势动也未动。
香云试探性问:“小姐呆坐半晌,喝口茶吧?”
白沐莞神色淡淡地说:“你说了半天话,要是渴了自己喝水。”
香云喜滋滋应下,果然还是小姐最疼她。不过她丝毫没察觉到白沐莞复杂的心绪。
三日未见宇文晔。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话白沐莞深信不疑。
如今她与他无名无分,自然不便入宫探望,只期盼他能早日回东宫。
倒是叶诗莹前几日去荣国公府途中染了风寒,居然一病不起。因此即使太子中毒情状危急,太子妃也没入宫侍疾。仝皇后怜惜她素来柔弱,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嘱咐好生休养。反倒皇帝心生不满,对叶诗莹颇有微词。
香云担心自家小姐这样呆坐着会闷坏,只能刻意寻些话说:“小姐,听说太子妃病了好几日,不如您去秋水阁瞧瞧?”
说起来香云也暗自腹诽,自从白沐莞和宇文晔熟络亲近后,跟叶诗莹表姊妹间亲密不如从前。往常白沐莞日日去秋水阁,或陪叶诗莹闲聊解闷,或是俩人对弈棋局,如今却已有五六日不曾去过。
闻言,白沐莞恹恹地提不起兴致:“今日不去叨扰姐姐。”
“小姐您究竟怎么了?莫不是也病了?您这样傻坐着,奴婢好担心。”香云急红了眼,她从未见过白沐莞如此。
可惜当下白沐莞实在不想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聒噪,非但没安抚她,还蹙眉道:“我好得很,你先下去。”
香云无奈,只得委屈应下。
直到午膳时分,白沐莞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只觉得索然无味。这时碧珑领着王权进来,白沐莞虽然心情不佳却知道不能轻易拂总管王权的面子。故而强打精神,勉强扯了扯嘴角问:“王总管这会儿来青云阁,不知有何贵干?”
王权答道:“回白小姐的话,殿下回府了。”
“什么?殿下回来了!”白沐莞霍然起身,眉眼藏不住跳动的喜悦。
王权服侍宇文晔许多年,渐渐也摸清了他对白沐莞另眼青睐的缘由。眼前这个少女怒则如虎喜则如雀,伶俐聪慧敢说敢为,活泼起来又不同于寻常闺秀的骄矜。比起秋水阁那位徒有美貌的太子妃,王权倒觉得白沐莞更适合执掌中馈,甚至更适合将来凤仪天下。
当然凤仪天下这四个字,他也只敢暗自想想。
想到这儿王权又补充说:“原先皇后娘娘希望殿下留在宫中解毒休养,奈何殿下执意不肯,御医也说解毒时日颇长,陛下才答应让殿下回东宫。同时派遣李御医和周御医暂住东宫伺疾。”
王权话中之意很明显,就差直言太子执意回东宫是因为思念白沐莞,难忍分离之苦。
她自是听得明白,心底一动,眼神流露出渴望相见的希冀。王权心领神会,他来青云阁本就是为了请她去书房,此时便委婉开口:“白小姐若得空不如随老奴前往书房探望殿下?”
“如此甚好,现在就去。”说着白沐莞已经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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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明月湖畔初逢那日他取的莞莞,而是更加亲密无间的莞卿。
时下女子称呼丈夫为“夫君”,男子则称心爱的妻子为“芳卿”。而今日他唤她为莞卿,其中深意溢于言表。
乍然听见这个称呼,白沐莞再难维持淡然神色,她内心如同万马奔腾。
那日的拒绝,何尝是她心里话?其实他和她,分明两情相悦。
她与其把他亲手推开,倒不如光明磊落地执起他的手,彼此扶持风雨同舟。
这才是她白沐莞的行事作风。
松开他的手,白沐莞坦然凝视他,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其实我也心悦于你,只不过我白沐莞不会没名没分跟着殿下!自古讲究先来后到,殿下迎娶表姐在先,表姐也并无过错,我断然不会张口逼你休妻。只是你要记得,我若甘心退居侧室绝非贪恋皇家荣华,而是一心倾慕殿下,今生渴望常伴殿下左右。”
听她说完这席话,宇文晔不仅唇畔高高扬起,就连素日沉静无波澜的眼眸中都有了笑意在闪烁。
唯独心底有点内疚,暗自唏嘘身在皇家享受一世尊荣,但许多事身不由己,譬如婚嫁。他贵为太子此时却不能任性休了不爱的叶诗莹,不能换白沐莞当太子妃。想到日后要委屈她当侧室,他就揪心难过。分明她才是他喜爱之人,配得上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
也许这就是天意,美中不足。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