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庚辰狂奔起来。
每当他心中的压力无法得到释放时,他都会用奔跑来解放自己。
他一路向南奔去。
他踏过坚实的土地,松软的土壤,易折的枝头,波动的湖水……
但这些地方都不值得他留恋。
他只有奔跑。
他只有逃避。
林中的树影渐渐被斜阳拉长,变为了一道道尖锐的模样。
黄昏的树林,凉意更甚。
或许是这渗入心脾的寒冷使他冷静下来,纪庚辰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的人停了下来,心中的火气也已渐渐平息。
他终于又能控制住自己。
纪庚辰倚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下,他已多日不曾进食,这样的狂奔难免会让他觉得疲乏。
他需要休息,也需要进食。
可他与齐礼大吵一架又怎能回去?
齐礼并不会在意那一场近乎于发泄般的争吵,但纪庚辰又哪里有脸面回去。
况且他一旦回去,是否又会被命中注定的运数压得喘不过气来?
纪庚辰两眼发直的望着天空,他不仅需要休息,更需要调养。
可他并不想回到三祖山,那里既是他的家也是他烦恼的源泉。
但离开了那里他又能去哪?
他将自己将手伸入怀中,枯瘦的手摸索了一下便摸到了他想拿出的事物。
赵易给他的银两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纪庚辰的眼睛也被这些银两点亮。
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这些银两足够他找个客栈舒舒服服地住上几天。
但想要恢复气力,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纪庚辰将银两揣好,他眼下并不打算动用这笔钱。
毕竟,他已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衍生堂。
衍生堂依旧是一片废土。
虽然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在雇人修缮,但房屋总没法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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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庚辰烦闷道:“写书写的。”
时节纳闷道:“写书写得一个月里连饭都没怎没吃?”
纪庚辰道:“这些都是小事。”
时节瞧着他,问道:“什么是大事?”
纪庚辰笑道:“你这张床不错,道爷我征用了。”
他说完竟然就躺了下去。
时节看着他无赖的样子,苦笑道:“你睡这里,我睡哪?”
纪庚辰闷声道:“您随意。”
时节叹了口气,取了件外衣,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外亦是漆黑一片,时节抬眼看了看夜空,片片乌云已将明月遮住。
时节走了院中的桌边,轻声道:“你看见他方才的眼神了吗?”
无支祁探出头来,道:“看到了。”
时节皱眉道:“纪庚辰很少会露出这种神情。”
无支祁懒洋洋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次数不少,只不过是你恰好都没见到而已。”
时节侧目道:“哦?”
无支祁缓缓道:“他的痛处并不多,如果近来无人因他而死,那这痛苦就多半源于齐礼。”
时节道:“齐道长?他们师徒不合难道是真的?”
无支祁道:“他们师徒合也不合,齐礼的秘密太多,纪庚辰又被这些秘密压得太苦。众人眼中的纪庚辰都是三祖山将来的掌教,纪庚辰也在努力活成众人心目中的样子,只可惜……”
时节接口道:“纪庚辰眼中的自己却不是这样?”
无支祁点头道:“正是,他一直过着违心的日子,时间久了必然会积怨极深需要发泄,但齐礼一日不将他父母留下的秘密说出,他就一日无法发泄心中的苦闷。这秘密本身已成了一担重石,迟早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时节淡淡道:“我方才又没提起他的秘密,他何必露出那种神情。”
无支祁笑道:“一定是他刚从齐礼那边来,但齐礼看见他这副鬼样子却连问都没问一句。他们师徒,我可是太了解了。”
时节道:“没想到他心里苦闷的时候竟然会跑到我这儿来。”
无支祁道:“看来他对你倒是颇为信任,你是不是要借机让他帮你研制毒药了?”
时节瞥了眼紧闭的房门,轻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