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看着五公主，感觉到她身上透出来的恶意更为强烈了。
她不言不语，五公主反倒更为习惯，自说自话也半点不尴尬，“宣宁你那日哭着往乾平殿跑了一趟，父皇转手便给你送了好些东西，贤妃娘娘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这一不小心啊，就将原本要给四姐姐添妆的红宝石给你送了过来。”
“听说四姐姐跟贤妃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呢，清凉殿的宫女都换了好几个。”
五公主说话时目光一直绕着宣宁，就等她露出几分，再好拿去添油加醋，谁料宣宁神色不改，反问她，“四表姐要一同与我去添妆吗？”
五公主惯常总被拒之门外，今日忽听她邀了这么一句，直觉便觉得宣宁是在以退为进，故意激她走，反倒微笑着凑上来。
“我原是从四姐姐那回来了，既是宣宁诚意相邀，那我便与你再走一趟。”
她亲亲热热地靠过来，似要与宣宁挽着手走。
宣宁直勾勾地看着她，朝她眨眨眼，问得认真，“五表姐还敢和我挽手啊？”
五公主立即就想到了她之前说“五表姐最近命数不好”也是这个神情，立即就像再坠入湖水中一般，浑身冰凉，警戒地稍稍退开半步。
这一拉扯，宣宁自然走在了前面。
沿路遇见宫人，请安之时，自然也是先提及“宣宁郡主”。
五公主已在心里窝了一堆火，就等着去清凉殿点着火引子，谁料宣宁进去，目光落在四公主身上，第一句话便是，“四表姐，五表姐说你不愿收我的礼。”
这话出口，不说还留着的五公主的生母钱贵仪，连余贤妃都惊了惊。
宣宁自小是宁成帝一手照顾，七岁前都住在乾平殿的后殿，再大些不得不挪出来，枣福也是前后跑了快两年，事事安排得妥帖细致，宣宁真有了什么事，转头也是和宁成帝告状，这倒是后宫众人第一次听她告状。
没有半点曲曲绕绕，开口就惊呆了众人。
宣宁将五公主方才说的话只字不漏地复述出来，微微偏头，豆黄就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递到了她手中，“让贤妃娘娘破费了，我不知此物由来，如今知晓，自然不能夺四表姐之好，还请物归原主。”
说的事都发生在清凉殿内，五公主既然知道，这手定然是伸得过长了。
五公主从这毫无套路可言的告状中回神，一抬眼对上母妃失望的视线，尖叫一声，竟劈手要去争夺宣宁手上的檀木盒。
她动作已出人意料，宣宁却好似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脚尖一点，后退半步，收势不及的五公主脚下一绊，扑向了地上的小几。
杯盘盏碎，一时间混乱不堪。
五公主被碎瓷割伤了脸，钱贵仪疾呼太医，余贤妃忙于稳住场面，去传令的、烧水的、寻药的、递巾帕的、各怀心思安慰的……
四公主回过头，突然看见了早已退出战场的宣宁。
她看着眼前的闹剧，全无表情，似是早就看惯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身后的宫人也不少，可豆丁点大的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现在前面。
“宣宁，”四公主疾步过去，要去握她的手，突然被躲开了也不甚在意，身子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了身后的吵闹，“那红玉给了你也是无妨的，但你已送回来，我定然也好好收着，今日天色已晚，我这也吵闹，你早些回去歇歇。”
话出口，四公主忽觉有几分逐客的意味，怕宣宁多想，正要再描补一二，宣宁已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
五公主又哭闹了半个多时辰，最后余贤妃罢了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阿怜这做派，旁人都要不知明日是喜事还是丧事了。”
好歹是将人送走，余贤妃母女关了殿门，洗漱好，难得又同眠，都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余贤妃握着女儿的手，想着这一别之后，隔着宫墙，眼中就含了泪，“你这一走，母妃想要找个人说话都难。”
“我自然会进宫来陪母妃的，”四公主在母妃手上拍了拍，沉默了一瞬，“母妃，宣宁今日说的……”
“阿怜面上瞧着柔弱，心思却是不少，我心里有了防备，她再想朝清凉殿伸手也不容易。”余贤妃安慰女儿，“且她日后择驸马还需我出面做主，左不过这两日就要低头描补，宣宁又有你父皇护着，不会有事的。”
四公主侧了侧身，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冷着脸，安静站在人群外的小姑娘。
“母妃，”她听见自己低声问出口，“若说威远大将军府的那位老夫人是继祖母，那太后娘娘可是宣宁嫡亲的外祖母了，为何，最后却是父皇养着宣宁？”
余贤妃没有答话。
四下已熄了灯，宫人们都退远，黑暗给了无限的倾诉欲和勇气。
“而且我觉得，父皇有时待宣宁，并不完全像是当小辈在疼爱，他有时瞧宣宁的眼神，我……我会想到祖父和端平大长公主……”
“刷”的一声，余贤妃转头，死死盯住女儿，“谁与你说的这些？”
听出母亲话里的锐意寒意，四公主被吓了一跳，立即想要解释，却听见母亲在黑暗里长长出了好几口气，压住太过激烈的情绪，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再去想这些问题，就像我让你再不要去想那事一般，这些话你就给我死死烂在肚子里，连与你驸马也不要吐露半个字。”
余贤妃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干扰到女儿，却又控制不住漏出几分，只能再次和她叮嘱，“你只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