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阵中,一片混沌。
既看不见情花本源,也看不见时婳的身影,但战斗从未停止,并随着更多的鉴珠之力涌入趋于白热化。
胜败只在一瞬间。
*
“您憎恶这片天地吗?”
“不。”
“那您爱这片天地吗?”
“不。”
“无爱无憎,为何毁之?”
“无憎无爱,何以不毁。”
听到黎川的回答,时婳沉思片刻,最终缓缓笑了起来,“是我错了,就不该提起这个,毁就毁吧,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嗯?”
“您尽管毁,我尽管救,各取其所,互不相干。”
千年前,魔尊的肉身与神识一同化为湮灭,如愿以偿的“死去”;
时婳以域封住那股毁灭万物的本源意志,制定计划,争取了一千年的时间;
第一局,双方都没有输。
但毁灭远比建设来得容易。
在这场毁与救的游戏中,时婳一直处于被动局面,无论是前期的精心布局,还是后期跨越千年的计划,看似主动,其实不过是在应对危机。
但凡意志力弱一点,肩负起整个天下安危的重担早就把人压垮了。
时婳却从未想过放弃,甚至乐在其中。
天下人的安危与她何干,非要说拯救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拯救自由吧,想要看遍山河万里、人间百态的自由。
自由阿——
如果有什么能干涉这种自由,只能是她自己!
*
大地在震动。
和之前被湖水撞击的震动不同,这是由内而外,天摇地动地震荡。
远处的山在震,近处的水在震,草在震、树在震,屋子在震……
震得身体都快散架了。
殿内的人互相拉扯着,紧紧搀扶在一起,周围是疯狂窜动的黑气,每每逼近就被江仪挥着长矛逼退,一米二也把自己当成刀剑,不停地劈向敌人。
卫承洵等人也想帮忙,但有心无力,越演越烈的震动让他们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掐诀念咒了。
黑气有的无形,有的怪模怪样,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越逼越近,到后面江仪只能将长矛舞成个圆,像是动态的盾护着大家。
转身调整方向时露出破绽,被伺机而动的黑气咬住后腰,后面的一拥而上,转眼就将他整个人吞没。
“将军!”
姜浚新红着眼睛大喊,被夏冰紧紧抓着胳膊,哽咽道:“别过去!你救不了他!”
“江仪!”
一米二准备冲过去帮忙,但被面前的黑气缠住了。
“不用——管我,保护好大……”
江仪的声音从黑气中传出,但很快就变弱了,就在大家心跟着下沉时,黑气突然被绷开,江仪舞着长矛挣脱了钳制,大吼道:“一群杂碎,老子跟你们拼了!”
“将军!”
姜浚新高兴得眼泪直流,从最初的兵戎相见,到后面误会解开成为同伴,虽然时间不长,但他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生死与共的朋友。
之前说要给他一个合法身份,带他见识外面的世界也是发自真心的。
“太好了,他没事!”姜浚新抓着夏冰的胳膊激动道:“他可是将军啊!那些小喽啰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听着他的话,卫承洵神情越暗淡下来。
在其他人看来,江仪似乎没有受伤,但在他眼中,江仪的颜色越来越淡,经过刚才那一下后,躯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色。
继续下去,他会消失。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第九府君,时婳那边的行动比预想中要的时间久很多,传输鉴珠之力的消耗也超出了想象。
别说时墨,连过渡灵力的他都有些难以为继了。
至于君湛,此刻他的身躯已经趋于透明,感受不到什么妖力了。
当妖丹完全渡给时墨后,缠绕着他的藤条不再翠绿,像是陈年腐朽的枯枝,咔嚓——开始裂开,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最后像是不堪重负般簌簌下落,然后在落地前就化为湮灭。
君湛的身影也随之崩散成万千细小的光点,不再像之前那样点点碧星,犹如萤火,而是透明的苍白色,被风卷向湖面,消失在了天地间。
一代大妖,消陨了。
时墨看不到背后发生的事,但随着身体产生的变化,多少也猜到了些。
君湛,这个恨自己入骨的妖,把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他。
不管前尘恩怨,就凭此妖深爱着时婳这一点,他也不能辜负这份情义。
时墨也能感觉到,第九府君身上的灵力快要耗光了,再不结束的话,还是避免不了最坏的结局。
与其把希望全部押在时婳身上,不如冒险赌一把!
时墨的这个法子,如果是之前肯定行不通,因为他没有那个身体素质和实力,但现在有了君湛的妖力,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成功了的话,或许能提前结束战斗。
时墨闭上眼睛,僵持许久都没有动的手诀变了……
第九府君察觉到后,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身上的灵力开始迅速流失,像是开了倍数般朝时墨的身体涌去。
与其同时,鉴珠的金光暴涨,缠绕着时墨手指的那粒水滴状金光却开始变小,渐渐融入他的手指中,只剩下一根金线连着对面封印。
片刻后,时墨再次变换手诀,左手并指在右腕。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