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源是个粗人,并不知其中弯弯绕绕之事,他大着嗓门也问,“安前辈有何话尽管说便是,为何又吞吞吐吐的?”
“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他将字条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字说道,“这是轩儿的笔迹不错,可这个字他自小落笔顺序就是错的,打骂过几回仍旧改不回来,我也由着他去了。”
元文走过来问道:“安庄主与安公子往来信件可有专门的暗记没有?”
“有!”安井然一指纸条边角的几个线条道,“安信楼每个探子所用记号皆不相同,用以区分身分,轩儿的字虽然有些似是而非,但这个印记却绝不会错,这是我安家独门特有的。”
元文看时,根本看不懂那代表的意思,不过横竖的几个交叉的线罢了。“想来安公子定是严紧的,既然暗号不错,应该可信。”
安井然沉默了片刻后走到桌前,笔捏在手中半晌却落不下去。
“安庄主……”戒源喊了一声发怔的安井然。
元文阻住戒源,起身走至桌前,“安庄主是怕京中提早知晓了此间的消息?”
安井然不接话,默认了。
“前两日的消息还说东方风珏因大婚而对外宣称休沐三日,或许是我等太过谨慎了。”元文心中也是忧虑不定,往来信件皆由安井然的探子掌控,他也不好多怀疑。
安井然扔下笔,“这件事由我们三人暗中进行,派出去的也多是我安信楼的精英。”他的眼睛依次和二人相接,“况且,梁州城内三日前才下的药,京城即使得到消息也要再等一日之后,没有道理两日前便得了信儿,除非……”
“除非什么?”元文立即走过来问道。
安井然摇头,“没什么,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他避开二人的眼睛,暗忖着:游龙信阁这些年半点消息未有,他倾尽安信楼之力也未曾寻到任何痕迹,或许早就凋零了也说不定。那些祖辈留下来的传言毕竟谁也未曾经历过,游龙信阁不为金钱权势折腰,应该不会蹚这趟浑水才是。
戒源鲁莽的起身,“我进城去瞧瞧,既然京城知晓了消息定会派了人来,截住宰了就完了。”
“不可去!”安井然阻止他,“四王之中除了楚瑾武功不济外,慕轻寒与秦衍武功深不可测,轩儿曾与慕轻寒过过招,若不是他有意相让,以轩儿的武功连三十招也抵不住。”
戒源眉毛倒立,七个不服八个不愤。
元文忙接过话去,“劳烦安庄主再问问令公子京中动向,如今该如何是好?”
安井然又拾了笔,在纸上写了字,仍旧装在一个小筒内,从鸽笼里抓出另一只信鸽,绑在它的腿上,走到屋外放了出去。
东边厢房屋檐下,秦衍当先从窗户翻进内室,而后一伸手将那个眉目弯弯的人也捞了进去。他也不松手,顺了顺她微乱的头发,温柔的问她,“几时进来的?”
慕轻烟挣脱了他的禁锢,往正房瞄了一眼,“才刚进来,后院溜达了一回,偏就瞧见你在那……”她笑着用手一指房顶,“你发的什么呆呢?”
秦衍也向正房看了一眼,轻轻的说道,“要下雨了,我们回去罢。”
“不要!”慕轻烟看看窗外已经落下来零星的雨珠,“这雨可是要来了,这会子往回跑定要淋个落汤鸡不可。”她手向后一探,“你跟我来,我们找地方先躲了这阵子雨再回去。”
秦衍顺从的将手递给她,由她拉着悄悄的从窗口又出去,转至东墙角下,旋身跃过墙头,一路贴着寺墙往前殿去了。
二人进了一处大殿,殿内烛火幽暗,供桌上摆满了果品,香炉里有刚点燃着香火。慕轻烟甩脱秦衍反握着她的手,原地旋身,轻巧的落在房梁上,荡着两条腿挑衅我看着秦衍。
这间大殿极是宽敞,虽夜间无人却仍能觉出白日里的香火鼎盛来。观音像算上筑基足有两三层楼高,旁边还另有供奉。
秦衍看着慕轻烟半点不借力无声无息落在梁上,不由得也暗赞了一回。
看着她调皮的笑靥,秦衍怎肯被她瞧得轻了去,遂旋身起拔,轻轻落在她身边,一展臂将他纳于怀中,满足而心动。
暴雨倾盆而至,砸在头顶的瓦片上有‘砰砰’之声,与空旷的大殿起了回响,刹那间似乎置身于雨幕布之中,四周都是雷鸣,象极了那年南诏的囚龙阵。
虽已过了端阳节,可梁州地处偏北又加之连日暴雨,天气冷如初春。
慕轻烟忍不得冷,本能的往秦衍怀中缩紧了些。他身上源源不断透出的热气,极是诱惑。
往梁州这一路日子虽短,秦衍却也感知了她畏寒的毛病。他有些心疼的将她的冻得冰凉的小手握进掌中,凑近唇边轻轻的哈着气给她暖手。
这一刻,真实而美好。
秦衍越发等不得,心中暗暗决定:此间事了立刻回京城,他要去慕家提亲!
雨越下越大,慕轻烟几乎被秦衍整个嵌在了怀中。她闭着眼睛,喃喃的在他颈边低语,“秦衍,我睡一会……”
秦衍被吹拂在颈间湿热的呼吸引逗得心跳加速,半晌才回应她一个紧紧的揽抱。
慕轻烟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一向浅眠的她,这几日睡在秦衍怀中竟出乎意料的踏实,她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安心。
雨直下了大半夜,四更将尽才渐沥着小了些。
“天快亮了!”慕轻烟睡眼惺忪着从秦衍怀中探出头望向殿门外,“雨也快停了,秦衍我们该回去了。”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