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十三年春,姜裕成三年任期满后回京述职,与他同行的还有恩师张元清一家。碰巧的是,他们还在梧州码头遇到了凌绩鸣一行人,一问才知道,他们租的都是同一条去往京城的船。
凌绩鸣和姜裕成一样,也是三年任期满回京述职,与姜裕成孤身一人不同,他则是拖家带口进京。随行的人里,除了妻子范瑾和两个女儿,还有凌老爹、温氏、凌三娘夫妻以及怀着七个多月身孕的凌元娘。
因昔日恩师张元清在,他携了妻女前来拜见。自从这个学生攀上了死对头勇毅侯,张元清就当没有这个学生了。所以见到他后,张元清不冷不热的问了他几句便将他撂在一旁,并且当着他的面,毫不吝啬的展现出对姜裕成的看重。
凌绩鸣以前也是张元清的得意门生,得到的重视并不比姜裕成少,看到张元清忽视自己而跟姜裕成侃侃而谈时,难堪的情绪让他难以再待下去。
从张元清处出来,凌绩鸣狠狠一拳砸在船舱门框上,咬牙切齿道:“姜裕成,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我争?”
范瑾和带着两个女儿跟在他身后,两个女儿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凶狠的模样,吓得大哭起来。范瑾抱着小女儿轻哄,责怪凌绩鸣道:“夫君,你吓着琬琬和珺珺了。”
凌绩鸣这才记起妻女,连忙抱起哭泣的大女儿,“琬琬乖,不哭了啊,都是爹爹不好。”
凌琬琬抽泣道:“爹爹凶,我害怕。”
凌绩鸣替女儿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别怕,爹爹不凶,爹爹只是生气了。”听了这话,凌琬琬胆子大了些,紧紧的搂着父亲的脖子不撒手,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没有掉落的泪珠。
范瑾瞪了凌绩鸣一眼,埋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必理会张元清,你把人家当恩师,人家可没把你当弟子。”
凌绩鸣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范瑾一拳打到棉花上,觉得没劲极了,夫妻俩互不搭理的抱着两个女儿回了自家船舱。
凌家人多,又是第一次坐船远行,凌三娘和凌元娘晕船,吐得天昏地暗。凌三娘还好,吐了多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但凌元娘不同,她大着肚子,每吐一次就虚弱几分,温氏看在眼里,急的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娘,我怕是没那个命去京城了。”凌元娘有气无力的靠在温氏身上,就在一盏茶前,她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温氏一边给女儿抚背,一边安慰:“别胡说,咱们一定会安安稳稳到达京城的。”
凌元娘阖上眼,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子轻快了些,对温氏道:“娘,我这样吐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记得弟媳那里有补身子的药,娘替我要些来吧。”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温氏,“对呀,我怎么给忘了呢。”温氏扶着凌元娘躺下,道:“你先歇一会儿,娘去找她拿补药。”
看到温氏去找范瑾去了,凌元娘勾了勾嘴角,心里充满了得意。
另一边,范瑾听了温氏的来意后,皱眉道:“娘,不是我舍不得那点补药,而是大姐有孕在身,咱们又不是大夫,怎么能随意给她吃药,万一害了她怎么办?”
范瑾不是小气人,她说这话的确是为凌元娘考虑。但在温氏看来,她就是不愿意将补药拿出来给大姑姐用,没得到满意的结果,温氏脸一沉,气冲冲的走了。
“夫人,老夫人也太过分了,您明明是为大姑奶奶好,她还给您甩脸子。”梅枝愤愤不平道。
范瑾心里也存了气,绷着脸一言不发。这时,一个穿着绛色衣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掀开帘子进来了,见范瑾一脸不虞,问梅枝发生了何事。
这妇人原是范柳氏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又做了范瑾奶娘,在范府时,大家都称她为柳嬷嬷。柳嬷嬷因精明能干、手段厉害,范瑾出嫁时,范柳氏特意让她跟在女儿身边照顾。
范瑾虽然嫁给了凌绩鸣,但从范府过来的下人们,不怎么看得上这位姑爷以及他的家人,其中柳嬷嬷最甚。但为了顾及范瑾的面子,她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轻视。
梅枝添油加醋的将温氏的无礼的言行告诉了柳嬷嬷,柳嬷嬷听了后沉了脸,“简直是欺人太甚。”
梅枝问:“嬷嬷,老夫人肯定会跟大人告状的,要是大人误会夫人怎办呢?”
柳嬷嬷冷笑,“那就遂了她的心思,补药照给,吃坏了人可不关咱们的事情。”
范瑾不赞同柳嬷嬷的意见,“嬷嬷,药可不能乱吃,要是真出了事,夫君肯定会怪我的。”
柳嬷嬷摇了摇头,“我的姑娘啊,您就是太心软了。自从凌家人来梧州后,您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老奴看着就心疼呐,如今那温氏又要作妖,咱们不能再忍了。”
范瑾眼神暗了暗,柳嬷嬷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嬷嬷觉得我该怎么做?”
柳嬷嬷凑近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范瑾点了点头,决定按照柳嬷嬷说的方法行事。
话说温氏在儿媳这里没讨到好处,转头就跟儿子告了状。凌绩鸣听温氏说范瑾宁可看着凌元娘虚弱下去,也不肯将补药拿出来,心里对范瑾有了意见。
他满脸不高兴的回到船舱,范瑾见状连忙迎上来,“夫君,你回来啦,我正好有事同你商量呢。”
“娘说你不肯给大姐用补药?”凌绩鸣开门见山的问她。
范瑾一僵,脸上顿时流露出委屈的神情,“夫君,是娘错怪我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