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拉的修长,隔着厚厚的鞋底,大漠里漫漫黄沙余留的温度,仍旧有些灼人。
前方的黄沙堡,是这方圆百里唯一可以落脚的商们一见天色渐晚,都争抢着赶路,尽早到那黄沙堡里歇上一歇,因为大漠的天,当夜晚悄悄降临的时候,白日里所有炙热的温度,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慢慢消散,然后吹过的夜风里,带满了浓浓的寒意。
到底没有在十冬腊月,寒冷并不至于让人们这般恐惧,真正令人害怕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滩之中,夜里那一双双饿到幽幽发绿的眼睛,和那杀人如麻,以打劫为生的土匪。
那黄沙堡的主人,必然也是个英雄人物,能在这四周围如此的虎视眈眈之下,极好的占据了黄沙堡这个收容往来人的风水宝地,来来往往的行人客商,都愿意花钱在黄沙堡中买一个安定,没有金银的人,若愿意在黄沙堡的街头露宿一宿,但凡你能承受的住夜里的寒冷,也是可以的。
因着黄沙堡的位置,方圆往来之中,若有什么稀罕事情,这也必定是个交流汇集的地方,就连街道上卖些干粮酒水的妇人,都能头头是道的讲说几件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
夜色渐渐从辽阔的天边遮盖了下来,夜里风大寒冷,黄沙堡街道两旁的商贩,都开始收拾起了摊位准备回家。
随着驼铃儿叮铃叮铃清脆的响了几声,一个素白布衣的女子,从骆驼上跃下身来,到一个面容和善的大婶面前,张开手中一张牛皮纸绘的小象,问道:“大婶,您有没有,见过这画像当中的人?”
那大婶也个热心肠,接过画像来瞧了半天,似是又绞尽脑汁想了想,道:“我们黄沙堡的少爷,生也也是十分俊俏,与姑娘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少爷?”
苏钰一听,一颗心稍稍沉了下去,走走停停几个月,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她都会去找寻,哪怕如今听闻一个少爷长的像萧逸,她也会去看上一看,尽管萧逸生在大梁长在大梁,无论如何也变不成这黄沙堡的少爷,可但凡有那么微乎其微的希望,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前往。
点点头,谢过那大婶,苏钰刚将手中牛皮纸的小像收回怀中,却听得身后叹息一声,那一路看着苏钰不断寻找的胡子大叔,怜惜道:“姑娘,自你进了我这骆驼队里赶路,走了十天问了十天,今日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同姑娘说说。”
苏钰回过头,听声音也听了出来,这是同她一起来的,那个骆驼队的队长,这队长为人粗狂,满脸胡子,在大漠上养了几十只骆驼,做那来回送往行人的活计,已经干了几十年了,见苏钰孤身一个女子,对她倒是格外照顾,总将她的骆驼与其他几个同行的,眼神轻浮的男子拉开一些距离,如今听这好心的大叔有话说,苏钰笑笑道:“大叔,您讲。”
“姑娘啊,若是实在找不着这画像里的人了,也就莫要找了,人各有命,不能总为旁人活着,你也要为你自己活着。”
苏钰点点头,再抬眼,发觉还未黑透的天际,已经隐隐有了一闪一闪的星星,心里感谢那胡子大叔的善意,也不做辩解,只应下道:“晓得了,多谢。”
骆驼在街道上继续向前走着,队伍中的小伙计有人唤那胡子大叔,胡子大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朝着苏钰道:“若家里还有家人,就早些回去吧,这路上坏人太多,我的骆驼队也就将你送到这里了,你要保重。”
苏钰笑笑,心头感激,朝那离去的胡子大叔,躬身行了个礼,谢过了这位萍水相逢的长辈。
夜色渐渐暗下来了,黄沙堡的街道上燃起了稀零零的几处灯火,夜里风大,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晃晃,不大一会儿,又陆陆续续灭了几盏,只各家窗子里透出的光亮,才使得这满是黄沙的街道,脚步深深浅浅,不那么黑暗。
苏钰稍作打听了一番,便朝着这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去了,裹一裹身上的衣衫,确实觉得有些寒冷,不由得将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临近客栈了,苏钰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了几个体型宽大的粗鲁汉子,大摇大摆的朝着她这边来了,苏钰停下步子,往旁边让了一让,却见那几个大汉,也朝着旁一边挤了一挤,且离她越来越近。
苏钰抬眸看了看,也认了出来,这几个,就是同她一起赶路的,那几个骑骆驼的租客,一路上,饶是那胡子大叔将她与他们安排的远,苏钰还是察觉的出来,这几个人不时投过来的,那十分轻浮的目光,但当时碍于那胡子大叔和他的小伙计们在,没敢做出太放肆的动作,如今苏钰瞧着,倒是要将命送上门来了。
连着赶了几天路,风餐露宿,苏钰也有些疲乏,轻易不愿意与这些阿猫阿狗动手,于是压下一口气,又朝着旁边挪了一挪,打算贴着墙过去,谁知她挪了,那几个人,离的更近了。
苏钰抬眸,冷冷的瞪了那几人一眼,透出的森森杀意,竟让几个大汉浑身一震。
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大汉轻啐一声,朝着苏钰骂道:“他奶奶的,一个娘们儿的眼珠子竟这般厉害,一会儿爷爷我,就让你那眼珠子除了哭着求饶,什么都不会!”
说着,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就朝着苏钰扑来。
苏钰凝神,刚欲抬手拔剑,却见不远处,一个衣衫华丽的少年,扛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头叉腰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几个姿态十分嚣张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