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菲仍旧在认真而专注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我。
流年想。
她早就不在乎我了。
他冷笑一声,从心底里嘲笑自己,他嘲笑人性,人性都贱。
他就真的贱。
康若然多好!
流年低下头,眼眶竟然热了。
他想现在就回去,回到康若然身边,把头埋进她温暖的怀里。
他想,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乔倒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样?”陈乔扬声问,“什么大事让你这么一大清早的主动登门?你小子有口福了,我要给莫菲做早餐,你算叨光。”
他一脸幸福。
陈乔做饭,给陈莫菲。
他叫她“莫菲”。
流年张了张嘴,却突然间觉得嘴巴像被什么给堵死了似的,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命运,或者其他什么给死死的扼住了似的,他发不得声。
出不得任何声音。
陈乔拿着锅铲靠近,一脸贼兮兮的笑容。
“我知道了!”他说,挑着两根英挺的眉毛,那样好看的眉毛,却被他挑得那样滑稽而可笑。
“是不昨晚......”
噢对,流年对自己说,陈乔昨天晚上送自己回家时看到了康若然。
他颓唐的低下头来。
陈乔则用胳膊肘碓了他一下。“分享啊?”他笑着,“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春宵一刻值千金,提前,噢不对,不是吧,哥们儿,你们不是昨天晚上才预支洞房吧!都什么年代了?”
流年抬起头来,看见陈莫菲不再擦头发,她的胳膊停留在半空,姿势怪异,但,她马上恢复如常。
陈乔则哈哈大笑着跑回自己的厨房,他翻了两下锅铲,然后又举着那明晃晃的锅铲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这样啊?真就这事儿?”他看着流年,期待尽快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于是流年朝他点了点头,他不去看陈莫菲。
“我是说,定婚宴,你----你们早点儿到。”他迈开步子,他早就该离开了,或者说,他原本就不应该来。
呵,这个混乱的早晨。
陈乔在身后喊他,“带你份儿了啊!你留下来吃早餐。”
“不了。”临出门前他回头,只来得及瞥陈莫菲一眼,他看见陈莫菲像大理石雕像一样立在客厅,而他,看不清楚她的面部表情。
流年逃也似的离开。
当然没忘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他跟陈莫菲早成过去式,陈莫菲早就已经放下,他也应该如此。
而且,他知道陈莫菲当年并非因什么未婚怀孕入院,急性阑尾炎罢了。他一直知道她在欺骗她,但为什么他会一直配合她跟她周旋、让她要胁呢?
流年有些烦乱,车上的行人太多了,车也多,来来往往,像在他心里不停的穿梭,而他心里并没有给这些多余的车或者人预留地方,这让他十分苦恼。
前方红灯,流年缓缓减速,然后在压线之前停了车,拉起手刹。
他拿起电话,想打给康若然。然而,打给她说些什么呢?
他并不想念她,或者,在这种时候想念她对她也并不公平。
他越发的觉得自己不堪了。陈莫菲,他将这个名字用牙齿咬碎,若非她突然之间出现,他的人生平铺直叙,一条金光大道,多好!
他有成功的事业,有看似成功的家庭,有美丽、温柔而......优秀并且还十分爱自己的女人。
流年低下头来。他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陈莫菲看着流年出去,陈乔走过来,她偏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陈乔问。
“没有。”她说。
没有。
她对自己重复。
没有。
她必须让自己相信。
“没有。”
她重复了一句。
当她第一次看见他,流年朝她走来,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同时,又听见自己的心被拼凑在一起的声音。
流年还是那样,她想起那个有蝉在枝头热烈鸣叫的夜晚,她想起那个小旅馆,想起湿热的天气,想起她笑场了,想起他惨白的脸,想起他昂然成功的那一刻脸上的表神,她想起在那个漆黑的一楼楼道里,他浑身喷薄着的酒气,流年朝她走过来,一把揽住她,跟她说:“陈莫菲,我喜欢上你了。”
他就那样笔直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走进她心里。
陈莫菲找了他好多年,而他如同泥牛入海。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他,只好利用各种网络媒体搜寻他的消息,还特意回会,她装作若有若无的跟所有有可能认识、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打听他的下落。
陈莫菲痛恨自己的执念,恨、却又无法摆脱它,她有多么恨那样的自己,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然而,那,又太过像是她必须要去面对的宿命。
她拼命挣扎,无法摆脱。
相遇那一天陈莫菲抬起头来,两个人目光不期而遇。流年仍旧那样,熟悉的味道,一秒几乎就把她所有的记忆都拉回到从前,她告诉自己不要哭。
她在他的注目礼下站起来,然后,流年说,“听说你到处在找我啊!”
我找到了。
她想。
也许,我再也找不到了。
当她第一次看见流年跟那个叫康若然的美丽女子出双入对。她又对自己这样说。
那天天冷,她穿着奶油色羊毛大衣,长头发黑色绸缎一样披在脑后,他们在说着什么,康若然笑着,然后脚下一滑,他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