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烟乔坐在梳妆台前低头出神地打量着那只纯金镶钻的怀表,一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表盖上承轩两个字。
“小姐……”宝滟轻轻唤着她,“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梳洗打扮一下吧……”
范烟乔已经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块怀表出了半天的神,算算离晚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了,小姐若是再不快些换衣打扮的话,怕是要误了晚宴了。阵亚来技。
范烟乔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把那只怀表放到了梳妆台上……,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放好洗澡水了吗?”
宝滟忙说道:“已经放好了,现在温度应该正好了……”
范烟乔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浴室里。
洗好澡出来的时候,范烟乔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浴袍一边往外走一边擦着头发说道:“大少还没回来么?”
她的话未说完,眼神一下子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只见薛绍早已换了一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看到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却轻轻笑道:“大少原来早就回来了……”
薛绍合上了书本,收回目上光沉着声说道:“换衣服吧,虽然说我并不把这个傀儡总统放到眼里,可是去晚了始终不好……”
范烟乔扫了他一眼,缓缓走进卧室里,坐在梳妆台前歪着头擦着头发,宝滟一看,忙取了电吹风来帮她吹头发。
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范烟乔终于化好了妆盘好了头发,宝滟小心翼翼地取过一只长纸盒,揭开盖子取出里面的墨绿色天鹅绒旗袍,帮着范烟乔穿了起来。
薛绍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他站起身来推门向梳妆台前看去,却见范烟乔正弯着腰伸手穿着一条玻璃丝袜,她的手指细长,卷着那丝袜往腿上套时映着那火红的蔻丹,显得整个人因为这一举动而越发的妩媚起来,她的耳根处垂了几缕打着卷的长发,行动间微微晃动,直撩得薛绍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范烟乔的侧脸低声问道:“还没好么?”
范烟乔将丝袜的吊袜带轻轻地扣了起来,然后把旗袍的下摆低头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好了……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只锁扣着镶满碎钻的黑色手包缓缓站起身子来。
薛绍的远远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你打扮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范烟乔低头撩了撩耳边垂下来的碎发,低笑着说道:“怎么过了?我还怕即便是我这样一通打扮也吸引不了秦玉城呢,大少怎么说我打扮得过了?”
薛绍抿了抿嘴,半晌才眯着眼睛冷声说道:“走吧……”
薛绍的座驾驶到总统府前的迎宾道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十一月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可是总统府前却聚集了大批的中外记者,前方似是有重要人物,记者们不时掀动手中照相机的快门,此起彼伏得灯光直闪得人眼花缭乱。
范烟乔隔着车窗望去,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氅稳稳走了进去。
“那便是秦玉城了……”薛绍在她一旁轻声说道,语气里有着难掩的轻蔑。
范烟乔的猛地一沉,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她的眼睛盯着那道挺拔伟岸的身影,轻轻握了握拳。
“今晚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周家正的太太徐素娥会带你接近秦玉城,这一次,你若能把握好,便能得到靠近他身边的机会,届时待我后日回了奉天,你便可以动手了……”薛绍伸手将范烟乔的手握在手心里,细细地揉捏着。
范烟乔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若是我把握不好刺杀不了他呢?”
薛绍抬眼盯着她看了半晌,方轻轻笑道:“怎么可能?难不成你到日本去了那五年,是白学了不成?”
范烟乔咬了咬牙,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大少……若是我真的刺杀不了他,我该怎么做?你还让我回去吗?”
薛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说道:“若是你刺杀他的事情失败,被他抓住的话,你不吐露出实情也就罢了,若是吐露出实情来,势必会引发南北两军的战争,我是不怕,不过是再背上点骂名罢了,可是你希望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吗?”
范烟乔的胸口处猛地疼了起来,她用力握了握拳,将头扭到了窗外去。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事成,她拿着怀表去帽儿胡同找赵行之让他安排自己回奉天,回去之后她可以和薛绍结婚。事败,她须得将嘴闭紧,关于她的动机一丝一毫也不能提。
而她本人的生与死,亦与薛绍没有任何关系。
她盯着窗外一片闪烁的灯光,咬牙说道:“好。”
若是她不在了,她知道,母亲的事情,薛绍定会替她做好打算。
薛绍盯着她的侧脸,半响,轻声说道:“下车吧……”
车门一开,照相机顿时都将镜头对了过来,一片嘈杂的说话声,闪光灯几乎将范烟乔的眼都晃得睁不开。
她微微低了低头,适应了一下,然后抬头带着一脸淡然的微笑跟眼前的中外记者颔首示意。
薛绍低头看了她一眼,范烟乔会意地将手挽着他的臂弯,两人一同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甫一进大厅,周家正早携了夫人徐素娥走了过来。
周家正一脸笑意跟薛绍打完招呼,然后转头看着范烟乔说道:“范小姐今晚真是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