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不停手,收着阮姣的铺盖,一脸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才刚老太太的话你可听着了,阮姑娘本就是大爷带回来的,就该分在我们房里,我来收拾她的东西,这就搬过去。”
“真是现世报,刚才是谁一推二掇的不肯收留,说我们家昧了阮家的财产了?现在倒又弄这样的洋相,真正是惹人笑话。”顾小凤拍手道,气的面色涨红,倚着门拿手扇风。
“阮姑娘,你说,你是到我们那儿去住,还是跟姑奶奶住在一起?我听你的。”刘氏抱着阮姣的铺盖,眼睛却盯着门口。
阮姣朝门口瞟了一眼,见顾名正站在台阶上,朝这边望,面色忧伤。
因为顾名的缘故,阮姣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就这么去了大房,却实在对不起姑奶奶对自己的一片情谊,遂咬咬牙,上前扯过刘氏手里的铺盖,朝厨房走去:“我不过是个寄居之人,身无分文,也不敢花你们顾家的钱,我谁也不跟,就跟刘婶一起过,从此只当是你们顾家的丫头罢了。”
“阮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刘氏和顾小凤一齐喊道,上前来拦她的路,夺她手里的铺盖!
阮姣不肯给,正在这难缠难分,只听院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叹气声:“够啦,一群不争气的玩意儿,净在外人面前丢我顾家的脸面!”
刘氏与顾小凤闻言,缩回手,诺诺的垂手立到一边去。
顾老太太扶着菊花的手走过来,脸上堆下笑,伸手拉过阮姣的手轻轻拍着,开言:“阮姑娘,我知道你对刚才老婆子把你分到大爷那边有意见,其实我吧,也是一片苦心,心想着你是大爷领回来的,自然跟他们熟络些,留在大房过起来想必省心,既然你住在我们家,你父亲和余年又有交情,老婆子我哪能亏待你呢!那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太太言重了。在这里白吃白住的,阮姣心中也很是不安。”阮姣回她。
老太太却又笑道:“什么白吃白住,原是应该的,既然她们这样不堪,那就谁也不跟,阮姑娘给老婆子个面子,就跟着老婆子一起过活可好?”
“我还是跟刘婶一起住吧,反正平时我也跟她一起干活,这样也方便,不必麻烦老太太了。”阮姣坚持自己的意见。
刘婶一脸不安的跑过来,拍手笑道:“啊呀,阮姑娘,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怄气了,不是我说,能跟着老太太,是你的福气。有老太太调教你两年,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是不是?”
阮姣瞅瞅刘婶的脸,那张脸分明透着紧张和不安,她蓦地的就明白了,自己这主意于她,肯定是不好的。
便只得就梯下楼,朝老太太施个礼,笑道:“蒙老太太不弃,那阮姣却之不恭了。”
“这就妥了,还是跟我一起住吧,你一来就跟我住,住了这几年也习惯了不是。”顾小凤趁机笑道,夺了她手里的铺盖,拉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小凤,替我好好照顾阮姑娘。”老太太在她身后吩咐道。
顾小凤便应着,便牵着阮姣进了屋。
刘氏被老太太挡了一道,心中自是气愤,却又不敢言语,只得朝她施个礼,无精打彩的回了屋。
顾名正在桌子前写字,见她进来,问声好,要继续写。
刘氏上前去,扯过他写字的纸,几下撕烂,嘴里骂着,却不知该骂谁,只是混骂。
顾名坐到椅子上,在笔洗里洗着笔,一言不发。
“你敢是哑巴了,一句话也不说,你和那丫头是有婚约的,现在看着别人把她抢走,你高兴?”刘氏把手里的纸掷到儿子头上,质问他。
顾名把撕烂的纸放在桌子上展着,苦笑一声:“娘,你只放心,一年后我参加乡试,必得高中,到时候肯定让你扬眉吐气,不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刘氏听他这句话,一下子又勾起伤心事来,不由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
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一心一意要嫁给顾余年的时候,顾余年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信了他,结果怎么样?受了这半辈子苦,直到现在也没翻过身,倒是那个一直往她家里送聘礼她却看不上的猪倌张三如今成了财主,娶的三妻四妾的,让人看着眼红。
顾名在展开的破纸上继续写字,心中悲苦,却只听外面门响,刘氏哭的废寝忘食,不去开门,他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阮姣,润红的面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正看着他。
顾名咳嗽一声,手攀着门扇,半天才问一句:“有事?”
“大奶奶在?”阮姣问。
“我娘她,她睡了。”不善撒谎的顾名因为一句哄她的话红了脸。
阮姣掩嘴笑一声,将手里一个小小的包袱递过去:“大奶奶刚才去姑奶奶屋里落下的,姑奶奶让我给送过来。你交给她。”
顾名接了,躬身跟她道谢,她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顾小凤见了她,便笑道:“大嫂可好些?”
“没见着,大少爷出来开的门,我把东西给他了。”阮姣笑道。
顾小凤垂头绣花,叹口气:“大嫂也是可怜见的,你别怨恨她。我却知道她的心意,必是觉着县尊夫人下帖子请你,从此以后你就是人上人了,分到他们房里,也能帮她补贴下家用,不至于过的这般辛苦。却不知,我是心疼你的,好好一个小姐,却跟她去当丫头子去?别说你自己不乐意,我也看不下眼,宁肯让你跟着我,就算过的苦些,好歹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