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昊带着何欣回到了白石乡槐树村他的老家。这是s县丘陵地带中的一座村庄,地面崎岖不平,到处都是坡坡坎坎。槐树村外有一条土公路通向白石乡,如同人身体中的一条微毛细血管,和外界进行着物质和农产品的交换。槐树村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大人物,只在江湖上留下了极少数暴发户的传说。
在湿热的天气中,何欣看着眼前冷清的村落和破败的景象,又想到自己的痛苦经历,很想逃离这个地方。胡克昊看出了何欣的心思,对他说道:“你要是相信我,就在我们家住几天,不会太久。我要尽快赶到u市理工大学报到入职。”
“我的命都是你救出来的,而且你即将成为人民教师,看来你也不是坏人。”何欣说道。
“我目前还不是害群之马。”胡克昊回答。
胡父胡母问见到了何欣,问女孩是谁。胡克昊本想说她是赶集时候遇到的老同学,但又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胡母听完,气得发抖,骂道:“这帮天杀的,简直无法无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何你以后要注意保护自己。”
胡克昊大学毕业,虽然比不上村子里走出去的那些小老板,但在槐树村里也算成了一个小名人。闲来无事,胡克昊带着何欣去田野里散心。何欣对地里的农作物几乎都不认识,胡克昊仔细给他讲解什么是玉米株,什么是红苕藤,什么是丝瓜藤,什么是南瓜藤。何欣只见过南瓜、丝瓜、冬瓜,却不知结出南瓜、丝瓜、冬瓜的南瓜藤、丝瓜藤、冬瓜藤是什么模样。现在她终于认识了。
“要是不愁衣食的话,这田园生活倒也舒服。”何欣说道,“我就很羡慕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
“村子里太穷了。我们村子离公路不太远,还好一点。那些更加闭塞的村子,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人们的生活很苦难。只在家里做庄稼的话,是养不活家人的。”胡克昊说道。
“你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村民们住的都是别墅,吃的都是纯天然有机食品,空气清新,没有雾霾。”何欣一直梦想在城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如果还有花园,能种菜,那就美妙了。在她眼里,槐树村的人民早已经实现了她的理想。
他们走完田间小路,又来到了僵岗脚下。何欣感到害怕,想要折回。胡克昊说:“敢不敢再走一次?”
“走到哪里去?”何欣问。
“再走一遍我读小学的求学之路,让你知道乡村教育的不容易。”胡克昊说。
“走就走吧!谁怕谁!”何欣说。
“你不怕我又把你弄去卖了?”胡克昊开着玩笑。
何欣拍了一下胡克昊的肩膀,说道:“你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僵岗上的小路白天行人稀少,太阳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圈。知了在湿热的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叫声,狗尾草在道路两旁疯长,毛茸茸的尾巴嬉笑地迎接着路上的行人,像村子里摇尾乞怜的看家狗一样。
胡克昊和何欣感到全身闷热,为了给何欣增加一丝凉意,胡克昊说起了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据传闻,多年以前,天刚蒙蒙亮,一个赶早的人经过僵岗,见到一个白衣女人坐在一座坟头上,不慌不忙地将头取下来,端在手上,轻轻地用梳子梳起头发,梳完以后,又将脑袋接在头上,然后钻进坟里消失了。这人目睹完这一切,几乎被吓死,然后僵岗闹鬼的传闻就流行起来。平常,人们只有在过了辰时以后,才敢去僵岗附近的地里干活。何欣听胡克昊说了这个故事,吓得叫了一声,折路返回。
胡克昊把家里的旧书柜搬了出来,里面有他从小学时期开始的各种书籍,他要把重要书籍整理出来,带到即将工作的u市珍藏。打开书柜的盖子,首先看到一个麻就是两块布缝成的一个大口袋,上边有开口,下边和左右两边被针线连接,他上小学背了三也来之不易,这是奶奶用针线给他缝的。奶奶那年从街上买了布,她没让村里的裁缝用缝纫机做衣服,而是自己用针线缝。她缝的是那种很古老的扣子在腋下的衣服,扣眼是布条打的圈圈,扣子是一个小布球。她做完衣服还剩下一块布,再缝了一个大口袋,这。奶奶还给他缝了一个笔口袋,有铅笔那么长,袋口有鞋底索可以拉拢收被同学们嘲笑过,他们说这是尿屎口袋。是从乡上商店里买的,五颜六色,样式最丑陋的一个。他害怕别人嘲笑他,经常走在上学队伍的最后面。
那时的学费来之不易。父母辛辛苦苦支撑着整个家,全家的收入完全依靠那几亩贫瘠的土地。除了应付家里柴米油盐各种开支,奶奶年老多病也要用钱。能够卖钱的,无非是圈里的猪和柜子里的粮食。那时电视广告上经常打着希望集团的“红加黑”、“百日肥”猪饲料广告,不过村里人很少喂猪饲料。猪儿吃的是地里的青菜、红苕藤还有野草。胡克昊经常跟着院子里的嬢嬢们去山坡上、田野中打猪草,那不仅仅是干体力活,自有诸多乐趣。猪儿长得很慢,一年才能卖一次钱。没钱的时候,只好卖谷子卖米,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多,青黄不接的时候,生活就很困难。母亲将柜子里的谷子担到村里农机站,打成米和糠,挑回家里,又把米背到街上卖掉,这就是他的学费。母亲也可以直接卖谷子,但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