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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怔然站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兵们方才要吃人的模样,直像一群猛虎。
这会子,梁红玉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众人训得跟猫似的!
七娘缓缓看向梁红玉。
在军队待了这些时日,她还是头一回见梁红玉。
她生得好美,亦好厉害。
七娘一介女流,都不免看得呆了。
梁红玉转过头,轻笑了笑:
“谢小娘子,怎如此看着我?”
七娘一怔,这才觉着有些失礼。
她方行礼道:
“多谢夫人相助。否则,陈参军的部署该乱了。”
“是我要多谢你!”梁红玉道,“你临危不乱,不似她们,见着伤兵就急。又以一己之力,拼死阻挡。自是众人皆醉你独醒!”
这可是称赞屈原大夫的句子。
七娘心下惶恐,忙道:
“诚不敢当。”
什么临危不乱,众醉独醒!
她不过是信酿哥哥罢了。
她,只信他。
愿意护住他的一切决定。
梁红玉含笑抚上她的发髻,像个长辈。
七娘微怔。这样的感觉,自别了李清照,她便再未尝过。
梁红玉望着她,道:
“陈参军有你为妻,才学胆识,皆是相配。”
七娘又一怔。
这一点,她更不敢当了。
她的诗词文章,本是师从陈酿,于才学而言,如何与他相提并论?
至于胆识,谢七娘外强中干,遇强则怂,是汴京贵女皆知的事!
七娘复行一礼,以示谦逊。
梁红玉勾了勾嘴角,倾身耳语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陈参军亲口所言。”
什么?
七娘惊得不知言语,霎时红了脸。
在酿哥哥心里,他们是相配的么?
七娘深吸几口气,掌心冒汗。
“好了!”梁红玉唤道,笑了笑,“快救助伤兵去,别耽搁!”
七娘回神,忙应声。
正待行出船舱,她又猛地顿住。
犹疑半晌,七娘还是转身对着梁红玉,只问:
“梁夫人,有个疑惑,七娘想要请教。”
梁红玉审视她半晌,道:
“小娘子请讲。”
七娘抿了抿唇,方道:
“眼下,韩将军与酿哥哥皆在战场之上,生死未卜。夫人,为何还能如此云淡风轻?为何,还笑得出?”
才说罢,七娘觉着有些不对,又忙补道: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
“我明白。”梁红玉含笑道。
她深吸一口气,顿了顿:
“为何不笑呢?他们浴血沙场,保家卫国,难道是想看着咱们哭么?”
七娘愣然望着她。
梁红玉接着道:
“有时候,这笑,比哭难多了。”
说罢,她便点头示意,越过七娘行出船舱。
船舱帘边,唯余七娘一人。
她思索半晌。
梁红玉的话,似有深意,可七娘却一时想不透。
“谢七妹子!”忽闻得李夷春的声音,“傻站着作甚?还不快来帮忙?”
“伤兵这样多!你方才不许咱们上战场,这会子留下,也总该帮一把啊!”有女兵道。
七娘闻声一怔,忙应了几声,帮忙配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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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抵不住了!”一金兵侍从道。
完颜宗弼紧握佩刀,神情凝重。
他独立船舷之上,四下望去,一片兵戈交织,血肉横飞。
刀剑摩擦之声、嘶吼声、落水声……
一切充斥在完颜宗弼四周,直教他不能自拔。
“抵不住,”他沉吟,又用力道,“拼力抵!”
这等怒目圆睁,情绪外露,于完颜宗弼而言,几乎从未有过。
他深蹙着眉,还带了些许的疑惑。
泱泱十万大军,为何被八千人围困至此。
竟,毫无还击之力?
想他大金国,自侵宋以来,一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宋人无不视他们为虎狼之师,多有忌惮。
怎么此番,竟是如此惨败?
惨败?
他为何会想到这个词?
完颜宗弼打了个寒颤。
眼下战事还未结束,他怎会用惨败这个词!
完颜宗弼倒吸一口凉气。
忽而,他只觉脚下晃动,行船不稳。
又有侍从摇晃着行来:
“四王爷!不好,咱们的铁索俱被宋人斩断!”
侍从身子晃动得厉害,声音也跟着颤抖。
完颜宗弼背脊一僵。
断他们的铁锁连舟!
他不自觉地晃了两步,一手猛扶上船舷。
侍从一惊,正待相扶,却又猛地收回手。
完颜宗弼何等傲慢之人!落到需人相扶的境地,才真是颜面扫地!
他稳住身子,定了定神,方道:
“传我命令,断铁索,撤!”
“王爷!”侍从一脸惊愕。
“断!撤!”完颜宗弼厉色道。
侍从无奈,只得应声。
铁锁连舟虽稳,不至使人晕船;却也不够灵活。若要迅速撤退,必自断铁索。
而眼下的情形,韩世忠将出口堵地死死的,已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若在拼死去闯,只怕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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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逐渐安静下来,已是傍晚时分。
金人后退,不再北上。
而韩世忠派去堵截陆路的军队亦陆续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