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你说人家甄世红是精是憨,也都无所谓,人家都能上大学。这是肯定的。甄世红没往乡里去,她的推荐表就在大队顺利通过。别看尤继红忙得头上的汗都流到脚背上了,她再着急,也没用,有人该咬,还是要咬,她能不能走得了,还不知道。孙泉源跟着尤继红跑,其实他也给人家帮不上忙。他这角色也不过是个保镖,别的啥事儿,他都帮不了,只是跟着跑罢了。
到公社下了车。往东边去的车还没来。车站就在公社大门口,趁机先到公社看看,见着浩仁哥,还能打听些招生情况。
浩仁正在卧室兼办公室的桌前写着什么。见他俩到来,连忙让坐,并告诉尤继红一个惊人消息:汪幸运在大队闹,来公社闹,指责公社处事儿不公,像他这样思想觉悟高的先进青年不让上大学,倒让黑灰子弟把大学阵地给占居了。这就是公社大队领导的过错,这就是大队和公社领导的阶级觉悟不高。要让公社给个解释。公社能给你解释个什么?直接把这推荐名额给取消掉。他也没啥说了。
尤继红感觉奇怪,问:“他是啥时候来闹的?”
浩仁说:“上午。不到中午就走了。说是还要去县里闹。究竟去没去县里闹,也不知道。反正是在公社闹罢,也就走了。他纠结有三四个人,咋咋呼呼的,说还要去市里省里闹呢。去没去,也不知道。看来这招生的事儿是要越发严肃谨慎了。”
孙泉源心里装着甄世红推荐上学的事情,听得这么说,便悄声问:“浩仁哥,这么说,甄世红的事情也闹黄了?”
浩仁说:“甄世红上学这事情黄不了。人家用的不是咱公社的指标,人家跟咱公社的事情没牵连,人家上学的事情自然就黄不了。”
其实浩仁说这事情,孙泉源和尤继红也不过只是听听,具体这些事情怎样办,他们一点儿都不知道,自然也只能在那里瞎猜测。孙泉源问:“汪幸运这么来一闹,别人上不了大学,他就能上大学走了?”
浩仁说:“他走不了。他连大队这一关都没推荐上来,他咋能走呢?走不了。他不服气,他想闹,他也只是闹一闹。至于他想得到啥好处,只怕那只能是想,那是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儿好处。”
尤继红不好意思问自己的事情,低头在边上站着,好大时候没吭声。孙泉源见尤继红一脸木呆呆的表情,知道尤继红的心情不舒服,问过甄世红的事情以后,又问尤继红的事情。浩仁说:“这就不好说了。接下来的工作该咋办,我还不知道。或许一刀切,一个都不要,这也是有可能的。反正他这一闹,无论对谁都不好。这孩子办事儿,也真是既不顾头,也不顾尾。还有这样办事儿的,真让人都想不到。”
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把事情给闹成这样了。公社是这样说,大队又该是咋说呢,现在还不知道。本想早些往大队赶,只是车没到,两人想着还是先去街上饭店吃个饭再说,再晚,饭店没卖饭,那就得饿着肚子熬到村里面。
街里饭店有两个,都是公家的。花了两块钱,吃了个舒服肚子圆。钱还是孙泉源出,两人在一块儿吃饭,咋能让女人掏钱。那若传出去,绝对丢人现眼。
在饭店吃罢饭,悠悠往车站走。看着车来了。不用等,正好。上去车,一路顺,到村口。下去车,进寨门,先到大队部,把这刚开的证明交了。大队支书说:“汪幸运这么一闹腾,要不要这证明已无所谓,这证明八成也没啥用处了。”没有明说,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尤继红推荐上大学这事情,八成要黄了。
听得支书这么说,孙泉源心里通通直跳,连忙问:”甄世红推荐上大学的事情咋说呢?”
支书说:“甄世红那指标根本就不是咱大队的。人家跟咱公社的指标不染,人家那路子是另有渠道。具体人家怎样走,咱大队这一关,只要填个鉴定,盖个章,就行了。接下来咋办,咱大队也就不管了。具体人家怎么走,咱大队也不知道。也没知道的必要。只要能在咱大队走,就行了。咱大队给汪幸运说得也清楚:‘只要你能走,拿张表来,大队照样给你盖章填鉴定,绝不难为你。无论你们谁走,在大队来说,都是对大队有利的事情。’这点儿事儿,很清楚。到底是谁清楚,还是谁糊涂,到现在还能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