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仁的到来,自然算得上是贵宾。孙泉源的母亲迎上前,把浩仁领进家门。浓茶一杯递上来。浩仁笑推着,说:“在永东家喝过了。这已认过家门,以后有工夫还会再来。俺们都得赶车,不能给大妈多添麻烦,还是把泉源要捎的东西准备一下,俺们早些走吧。”

因有时间卡着,浩仁不能多待;都不来虚的,那就走吧。把他们送到街口,泉源妈跟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他们走远,心里还有些遗憾:要跟泉源说的话没有说完,当着大家的面没法说,只有等到泉源回来再跟他说了。

泉源妈要跟泉源说啥?其实她要说的,甄世红已经跟孙泉源说过了。那就是:甄世红她爸想让世红在农村入党上大学。毕竟在城市单位里入党太难了。作为知青,在农村入党推荐上大学自然要容易得多。这是机会,不能错过。世红父亲把这想法跟世红细细说过。因为机会还没到来,迟迟没见机会,世红就以为父亲是假积极,为让她待在乡里,不给办回城寻找说辞呢。

甄世红是这么认为的。她就把她父亲的原话,跟她未来的婆母泉源妈说了。泉源妈从她父亲话里话外分析得出结论:甄世红父亲太精明了,太会办事儿了。这种事儿是眼下能得到,还是先得到再说;回城以后再想得到,那可是难上加难了。这要在乡下等待时机。这得熬。这熬也值得。但是甄世红没有这方面经验,她没领情,对着泉源妈的脸抱怨说:“我爸想让我待在乡里,故意这么说,稳我呢。我不愿在乡里待,我就是要在城里学习;学习上不会的东西,我去找老师学,也方便很多。我得学扎实。我得为上大学做准备。考试录取也可以。考试我也要考出个第一。我得让我爸知道:我不是白在城里待着混日子的。我相信孙伯伯那话是会实现的。”

能说将来知识比金子贵的只有泉源爸。可泉源爸命运不佳,市民生产(工人)一个,他还能在人前卖弄什么?他还能跟谁说上教育人的话?在街上有人碰面叫他孙老师。那是解放初期扫盲时,他夜校教得好,人长得也漂亮,那些跟他学识字的小媳妇们当时仰慕他,现在还认得他,给他的客气称呼。其实他算啥?他自己应该知道吧。他的话,没人听,这是真的。他说这话,有人说他傻。他不敢反驳。政治第一,政治挂帅,突出政治:世人皆知。他说将来知识比金子还要贵,言外之意,岂不是文化知识比政治还重要吗?这说法是会得到批判的。好在有一点,他是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人,他是没有地位的人。没人跟他争论。跟趴在地下起不来,跟没地位的人争论,自己就显得没地位,这也是实情。可偏偏他未来的儿媳妇甄世红,却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的话正确。那不是一般的相信,那是入迷的相信。甄世红只争朝夕,迅疾把他的话落实在行动上,落实得扎实,落实得入迷,落实得整天沉浸在书本里。他得知这个情况以后,在老伴儿耳边敲边鼓:“世红这闺女真是好闺女。这闺女进门,咱家风水就变了。往后会越来越好。你跟泉源说:听着世红的,无论啥事情,都听世红的没错。”

自家的孩子啥样,自己还是清楚的。泉源妈知道泉源心大,不刁,认下的事情都能办好。跟世红说住处对象,泉源是认下了。泉源妈知道只要他认下,他是不会变了。只要人家姑娘不变心,这事就成了。她让泉源爸放心:这事儿不会有变,等着孩子招工回来,待到时候合适,给他俩办婚礼就是了,别整天为这事儿瞎叨叨。

其实孙泉源的性格也是很奇怪的。张永东跟他关系好,知道他讲义气,却不知道他对事情有啥要求,有时对很大的事情不在乎,有时对很小的事情在乎得真要命。张永东也不只一次说过:“孙泉源这人够义气,人好。可心里都想些啥,这还真不知道。他是会超出常人思维的,办出来的事情总是让人料不到。”

本来孙泉源跟甄世红的关系是平平的。两人说住处对象,关系还能是平平的?那时候的青年男女,关系看去都是平平淡淡的。在人们眼中,好像尤继红跟孙泉源的关系还近些。因为动不动两人都喜欢说,自小在一起杵尿泥,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这种杵过尿泥,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尤继红从内心感觉两人关心不一般。可惜,甄世红庸俗,抢先一步,把绣球塞到了孙泉源怀里。尤继红思想进步,即便心里早有孙泉源,但那绣球隔着政治第一这道关,她不注重私事儿,个人问题却让甄世红占了先。细想下来,尤继红觉得也不能不算是个遗憾。

车到公社,天色已晚,再往东去开上小三十里,肯定要过饭点儿。浩仁在公社下了车。张永东、尤继红、孙泉源还得坐车一路往东。尤继红知道孙泉源手巧,跟张永东和孙泉源说:“你俩到寨里帮我把煤火生着,我带有吃的东西,咱们就在我那儿吃晚饭吧。”

张永东说:“让泉源帮你生煤火。我给房东发伯家捎的东西也不来回拿了。再说,你俩青梅竹马的想说点儿啥,我在边上站着不是耽误事儿嘛,我也就不当那电灯泡了。”

张永东这话还没说完,尤继红立马翻脸,说:“这可不是过去,孙泉源没有朋友,心里有我。现在人家孙泉源有对象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到人家甄世红耳朵里,我又算是什么东西了?以后,有话还是要考虑着说。”

张永东听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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