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得太离谱,毕竟皇甫飞扬确实是霍摇山用手铳将其打伤的,即便没有后来的刘举偷袭,他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那铅子是有剧毒的,或许施求活能解毒救人,可当时施求活远在长安。
不过,霍摇山还是顺利从商洛山下来了,理由很简单,锦衣侯霍家的力量够强,皇甫家没奈何得住。
皇甫家毕竟没有立下什么战功,能当上御林军总管,不过是在皇帝陛下雌伏北京时,担任其身边的侍卫罢了,够亲近,够忠心。更何况,霍摇山才刚刚过了十二岁生日,虽然好像是个小大人了,但终究还是个娃娃罢了,再有霍摇山那奶奶对皇帝陛下幼时的抚养情面在,皇帝陛下真没好意思拉下脸对霍家三代孙做些什么,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霍家可不像人丁兴旺的皇甫家,死一个真的就少一个,三代孙里就霍环与霍摇山两个,霍摇山亲爹霍百炼倒还好,可霍摇山亲叔叔霍成钢下个月就要领兵去西南替朝廷打反乱的土司了,虽然霍成钢对这次事件至今未发表意见,但为了顾全大局,皇帝陛下也得护着霍摇山这孩子呀,不能前脚祸害了人家亲侄子,后脚就使唤人给自己劳苦远征,再昏聩的皇帝也没这么干的。
于是,有着莫大嫌疑,几乎脑袋上刻着凶手二字的霍摇山,躺在马车里,一路参汤养着,舒舒服服的回了长安,可怜人家皇甫飞升,这会儿真的飞升了,尸首还在长江上飘着,因为实在找不到冰块镇着,偏偏江南这会子转暖,人都发臭了,不得不下船在沿岸烧了灰,然后把骨灰坛子送去应天,可怜家里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当然,皇甫飞升也是咎由自取,霍摇山对此毫无半点愧疚,眼下,他反而有些无所谓了,毕竟刚刚桂玉真为了防备接下来出什么岔子,把霍摇山昏迷后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说了,甚至为了让儿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朝堂上下的斗争也讲了一些。
当听到桂玉真说起,“我都给你爹去了信,你爹又亲自给你二叔写信,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霍摇山才真的意识到事情大发了,否则他娘绝不可能去打扰在前线的爹。
桂玉真一指头按在霍摇山眉心,这一下,反倒叫他彻底安了心,眼下这件事儿已经不是霍摇山这个当事人能插手的了,他也做不了什么。归根究底,这已经不是什么凶手不凶手的问题了,朝廷的高官们又有谁会真正去操心一个勋贵子弟在商洛山遇难的问题呢,即便他牵扯到了另一个勋贵子弟。
大家抓着不放,不过是看着锦衣侯霍家三朝富贵,烈火亨油,眼热而已,凑巧撞上了这事儿,拿来当个靶子,随便打两发玩玩而已,就跟霍摇山秋天打猎时,拿火铳打兔子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打得着自然最好,打不着,看兔子吓得鸡飞狗跳的,也怪好玩的。
于霍摇山而言,这事儿对他影响很大,他生平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疯狂。而且,他也得了两个教训,其一不可轻易涉险,其二强其自身,不能指望他二叔下一次还能救他。
“摇山,不用怕,他们要问,把事情原原本本掰扯清楚就行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家里给你撑腰。”
桂玉真见霍摇山怔住了,以为他是听到屋外皇甫飞扬那为兄报仇雪恨的呐喊,而心里感到害怕呢,忙热切安慰他。
这世上,若说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霍摇山的,相信他绝非是凶手的,恐怕便是桂玉真这亲娘了,霍摇山是她打小养在身边长大的,她自信这孩子不可能才出去几天的功夫,就成了杀人凶手,自己的孩子当娘的最知道。
霍摇山认真的点头附和桂玉真,心里却苦笑道:“我的娘呀,可我真的脱不开关系呀。”
前前后后这整件事儿,霍摇山是最清楚的,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活人,其实事情的经过若是原原本本讲出来,霍摇山也没什么大错,顶多他犯了过分好奇的毛病。
毕竟,霍摇山只是把刘举绑了审问罢了,问出刘举有鬼,才割了一只耳朵继续刨根究底。一开始动手杀人的,同样是已经死去的皇甫飞升本人,他干脆果断的把霍摇山的侍卫们杀了个干净,还想杀霍摇山,被手铳打一枪,霍摇山是自卫。
可因为那鬼眼珠子的原因,更因为霍摇山把那邪气盎然的玩意儿吞进肚子里了,可现在他却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反倒不能说真话了。
实质上,霍摇山又何必冒着说出秘密,被人当作怪物,甚至他把真相说出来,未必能取信于人,说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桂玉真这般无条件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