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文峰横杆一坐,也并没有多少鱼儿上钩,却早是夕阳斜照、日暮降临。屈文峰收回钓竿,放走了鱼篓中的几条小鱼,便去牵马,准备回山。
正值此时,听见身后车轮滚滚、马声嘶嘶。屈文峰寻思:“这紫帐山下二十年无人经过,莫非今日有了什么稀奇事?”扭头看时,只见一队人马风尘仆仆来到身前。那队人马,总共十人,为首的是个胥吏模样,年纪四十上下,骑一匹高头大马,头戴毡帽,身穿绮裘,腰挂雕弓,身配短剑。身后三辆马车,车上均装满陶罐,用草绳牢牢绑定。每车旁边有三名壮汉,皂衣抹额,身配长刀、腰挂匕首,个个身形彪悍、毛发浓密。
那胥吏领着九名壮汉匆匆赶路,冷不丁见路上窜出一个人来,大吃一惊。他勒住马,喝停队伍,厉声问道:“糟老儿,你是什么人,在此作甚?”
屈文峰见他言辞无礼,心中不忿,懒懒地回了一句:“我生在此地,长在此地。你等无故到此,打扰清净,却是粗蠢得很。”说完翻身上马,慢慢悠悠,踏上旧径,准备回山。
那胥吏大喝一声:“山野老儿,休想离开!”九名壮汉挺身而出,挡住屈文峰去路,手握刀柄,怒目相向。那胥吏道:“我身后三辆马车,所载之物非同寻常。这荒山野岭,你一人守在路口,定是要图谋不轨。快快从实招来,你怎知我要路过此地,另埋伏了多少人马打劫货物?”
屈文峰冷冷一笑:“你那三辆马车,装的无非是些瓦罐,我劫它何用?速速让开道路,各自去吧,莫要耽搁了行程。”
九名壮汉面露狞笑,依然挡在面前,岿然不动。那胥吏仰天一笑,说道:“山野老儿,临死也不识相。我倒不瞒你,因我们走错道路,迷失至此,几天也没走出去。这穷山恶水,你一人在此,不是歹人又是什么?纵令你是歹人,我们却不怕你,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屈文峰斜视众人,傲然说道:“取我性命,倒也容易,只是劝你们休要横生事端。天命幽微,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谁的旦夕祸福!”
那胥吏一见屈文峰从容不惧、语带讥诮,又惊又疑,心生恚怒。大喝一声:“你等把路让开!我倒要看看,这死老头儿敢不敢走开半步!”九名壮汉闻言,一齐挪动脚步,把路让了出来。
屈文峰拱了拱手、双目过顶,仍然慢条斯理,赶着马径直前行。那胥吏仔细打量他的身形举止,既不像绿林劫匪,又不像良善人家,正在犹豫不定。此时夕阳渐稀斜、山谷转暗,忽然一阵微风吹到,将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送到耳侧。
那胥吏顿时脸色大变,心中断定:面前此人必是劫匪,远处马蹄声响,必是帮凶来到。他当机立断,弯弓搭箭,直射屈文峰的后背。屈文峰中箭,跌下马来。九名壮汉不容分说,一拥而上,朝屈文峰一通劈砍。可怜屈文峰,一个通晓诗书的酸腐老汉,二十年闲居紫帐山中,如今这般轻易死在路边。
那胥吏的耳朵没有欺骗他,隐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白衣少年骑马赶到,横在路口。他不是别人,正是紫帐山石屋石院中的张涧雨。他奉了爹爹张铁汉之命,前来寻找屈文峰回山寨议事。
张涧雨展眼一看,正前方十名大汉,刀上见血;路边仆倒一具死尸,伤痕累累、血流满地。他定睛细看,死者不是别人,正是伴随自己二十年的屈叔叔。见此惨状,张涧雨一时血涌咽喉,眼前一黑,从马上摔倒在地。
那胥吏见那张涧雨方脸剑眉、身材颀伟,料定他勇力过人、乃是劲敌。一见他摔落在地、神志受挫,立马下令:“快快动手,不留活口!”九命壮汉手持钢刀,径奔张涧雨,就要行凶。
张涧雨神志恍惚,唯见眼前黑影晃动,乃是一把钢刀从上砍下。他将头一偏,钢刀砍空,斩断一排绿草。断草飞溅,激起惊风簌簌,吹得张涧雨双眼灼痛。他顿时清醒,飞起一脚,已踢翻了一名壮汉。
张涧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倒一人,武艺显然不俗。众壮汉不敢掉以轻心,握紧了手中刀,雁翅排开,步步紧逼。张涧雨顺势跃起,可是腰中的长剑刚才跌落在草丛间,此时要去捡拾已不可能,只得赤手空拳面对明晃晃的九把长刀。
那胥吏一声响哨,九名壮汉人人逞强、个个斗狠,九把刀雪花一般漫天飞舞,向张涧雨砍去。张涧雨自幼跟着爹爹习武,又得众位叔叔悉心教授,根基不弱,兼之筋骨强壮、势大力沉,双拳两脚与那九人周旋。幽谷之中、清潭之侧,十人乒乒乓乓一场恶斗,须臾便斗过三十余合。张涧雨守住底盘、稳扎稳打,竟与九人打了个平分秋色。
那胥吏见九名壮汉久攻不下,唯恐张涧雨援兵赶到,便想从旁施以冷箭。但是眼前十人厮打成一团,这一箭射出,多半射中自己人,无益反损。他见屈文峰尸身躺在路边,心生一计,大声喊道:“大胆小贼,看看你的老贼同伙吧!”说完,噗噗噗连射三箭,箭箭射在屈文峰尸身上。一时血如泉涌,将路边野草染作殷红。
张涧雨搏斗之中,见此情状,顿时眼睛血红、静脉暴突。他大吼一声,连攻三招,打断一名壮汉的右手,顺势夺过大刀,将其砍死。剩下八名壮汉,怒火攻心,挺刀相搏,誓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张涧雨上下左右都是刀光闪烁,将手中大刀舞得雪山相似。他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