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咳了一声,夹了花生米放到嘴里,说道:“这里家徒四壁,就一张床一张桌子,有什么可打理的。”
“所以说,你这家里还缺一点儿什么。”
“何止缺一点,简直缺很多点。”
“比如说,”陆一鸣饶有兴致地敲了敲桌子,“……一个女主人。你这屋子,要有个女人打理打理,肯定不同。”
“嗯?”文渊怔了怔,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你这年纪,可该有门亲事了。”陆一鸣兴致勃勃,“我们镇上有个媒婆,认识方圆百里的漂亮姑娘,要不……?”
文渊被呛到似地咳嗽起来,他喝了口酒,脸颊微微泛起绯色,摆摆手:“喝酒就喝酒,说什么姑娘!”
“嘿嘿,怎么着,害臊了?你脸上这个色,跟你很不衬啊。你该不会有喜欢的姑娘了吧?”陆一鸣头一次见着文渊这张扑克脸有这种神色,不免觉得有趣,使劲揶揄。
文渊瞪了他一眼:“你自己都没娶上老婆,还管我的闲事!”
“……我跟你可不一样。”陆一鸣把手中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虽然没娶上老婆,但我……”
话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但我什么?
眼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张总是带着嘲讽的冷脸。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也没什么。”
“哦,”文渊想起什么,“听说你从前和柳家小姐订过亲事?”
陆一鸣正好夹了片藕,闻言手一抖,险些掉桌上,幸好及时夹紧。
他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啊。怎么?那门亲事早就退了。”
文渊似乎连喝数杯,有些微醺,他抬眼看向陆一鸣:“那么好的亲事,怎么就退了?”
陆一鸣抿嘴笑笑,道:“你还是好好喝你的酒吧。”
文渊没有追问,把那杯酒干下,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嗯,”陆一鸣点头,“我也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两人四目一对,异口同声:“山鸡!”
竟然把今晚的主菜给忘了!
文渊冲出去,自行车后座上赫然只剩一只空鸡笼。
他带着酒气踹了一脚自行车:“我的鸡呢?!”
陆一鸣大笑着把他拉回屋里,又出去找了个最近的烧卤摊买了两只烧鸡回来,才把微醺的文探长成功安抚下来。
两只烧鸡,一碟藕片,两碟花生米,连带十斤烧刀子,很快被扫得干干净净。
两人喝得东倒西歪,侃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你有没有觉得我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陆一鸣冷不丁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文渊挑着眉将他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发出嗤笑声:“还不是一个脑袋两个手,两只眼睛一张嘴?”
陆一鸣挠了挠头,满眼迷茫:“对,对。我也觉得没什么不一样。到底订契是订了什么东西……?”
“什么契?”文渊听不太清楚,问了一句。
“我,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可能……有人……”
陆一鸣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终于一头栽倒在床头,睡过去了。
文渊拍着桌子发笑。
就这样,还,敢自称酒量好……
陆一鸣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文渊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突如其来的安静,他托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煤油灯微黄的灯光下的那张睡脸。
那张脸,醒着的时候,是春光明媚、水光潋滟的写意山水画。
睡着的时候,却像是一幅行云流水的行书,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只是静静地摆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文渊莫名恍了下神,忙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醒醒酒。
“叩、叩、叩。”
门外响起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
文渊吃力地支起身子站起来,扬声问道:“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
酒意让文渊失去了寻常的判断能力,下意识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一道高大的黑影伫立在门前,煤油灯的光打在那人脸上,勾描出一个深邃而俊美的轮廓。
“啊……”文渊眯起眼睛,“阿、阿金?”他笑了起来,“你来接一鸣?”
金叵罗“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屋,把床上的人拉起来,搭到背上背了起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而然,连贯得文渊都暗暗惊异。
“打扰。”
丢下这四个字,金叵罗背着人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并带上了门。
文渊盯着门板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人在这儿的?
头微微疼痛起来。
文渊从脸盆里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脑子在疼痛和凉意中渐渐清醒。
他想起了自己那只二十五块钱买的鸡,有些不甘地走出门。
兴许不是被偷了,而是自己跑了?
他按开手电,走向屋前的那几丛灌木。
在灌木从间的地面上,他看到了滴溅状的血迹,半干的血迹中粘了几根鸡毛。
心里咯噔地响了一下。
看来那只山鸡凶多吉少。
沿着血迹,文渊一路走到了隔壁的屋檐底下。
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
文渊挑了挑眉梢,正要转身离开,一阵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团白乎乎的肉团子。
他瞪大了眼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