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过后的太阳还残余些温热,太监进去通报后又走出来,宣鄢凌觐见。

楚帝正坐在一堆奏折后,听到鄢凌跪下后只是微抬了下头,没有正眼看鄢凌。虽然这右丞相并未像左丞相极其他官员频繁出入,不是求情就是要求严惩,可是现在既然也来了,不也是同样请求,不然这大冷天的,何苦麻烦这副老筋骨。

气氛沉寂的只有奏折翻开沉思批阅合上的声音,就连一旁的高福在鄢凌进来时什么样仍旧保持不动。

又看到一个请求严惩的奏折,楚帝气愤地随手往前一扔,正好扔在鄢凌左手一侧,他微动了动,立即跪好。

“赐座!”楚帝突然一声大喝,由此气氛开始溶解,高福立即几步走下,亲自扶起鄢凌,两人都老了,都给吓得有些颤抖,相扶着鄢凌坐下。

“丞相,有何事啊?不顾天冷一定前来。”楚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在询问也是在提醒,如果还是为刘文镜求情,便不要再说了。

鄢凌听闻后意欲起身,被楚帝大手一挥,“坐着说吧。”

“是。”鄢凌说,一个字后突然沉默了,好像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终究还是觉得说,

“皇上,臣庸碌。臣得知刘文镜犯下的罪后心里一直不安,可是又怕皇上顾念老臣,不肯严惩。所以臣特此前来,就是想告诉皇上,虽然刘文镜所犯之罪,臣并不知情,但是臣犯了失察之罪,虽然罪不当诛,但是...”

楚帝听闻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可是面上丝毫未显,但是脸舒展了,高福趁机端来一杯参茶,让楚帝润润口。

“给丞相也来一杯。”

鄢凌喝完参茶后,心里顺当了。他早已是官场的人精,何尝不知道一开始楚帝的态度。可是这个缓冲也是必须忍耐的一个步骤,就像一个缓冲,刚开始有多厌烦现在这些话说后就有舒心,这种变化的落差正是占据上风的第一步。

虽然当初他并不想这样,毕竟身边只剩刘文镜一人,虽然只是个侍郎,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有些用处,而且这人在自己落势后没有离开也算知恩图报。

可是,前几日几封文书一来,他立刻傻眼,一翻开他也不敢相信。可是当初的筹谋事无巨细写的清清楚楚,而且几乎每一次只有小事稍微有些赢面,大事几乎都只有挫败结局。

只要一想到当初这些事给自己的创伤和明友由败势转而占据上风,他的心只剩恨,不过现在这些恨借由这些证据完全转移到刘文镜身上。当初有多么想救刘文镜,现在就多么想他死。

楚帝忽然抬起头,手里还握着笔,好似无意问道,“谢相旭的事,你怎么看。”

鄢凌顿了顿,好像思考过后深思熟虑的想法,而不是早已想好的说辞,“臣认为一切以查证后的证据为准,如果查证后不符实,自然不能算作证据。”

“我记得谢相旭的贪污证据是刘文镜搜集的,丞相一向对刘文镜视如己出,怎么,这次怎么没有参与?”楚帝当然知道鄢凌没有参与,不然还能怎么来让楚帝严惩刘文镜,好像言外之意要推翻刘文镜的证据似的,他这么问只是想要鄢凌一个明确答案,他让自己严惩刘文镜到底是弃卒保帅,还是真的说一心为了皇权着想。

鄢凌大约能猜到楚帝的心思,只是他不想撒谎,也不再想保全自己,不能说是刘文镜让他失望,是他自己因为这欺骗没了斗志,而且,就算自己占据如何上风,最终还是有楚帝面前这么一跪,终究还是奴才,几十年争斗下来只是一次被骗才算是想通。

鄢凌知道自己应该诚惶诚恐的跪下,可是,他仍旧不急不躁,“皇上,正是因为臣参与了,臣分不清哪些为真哪些为假,故而都呈上来了,臣有罪。”说着最后两字,他才跪下,倒是好像楚帝威严下被迫的一跪。

楚帝想了各种回答,都没有想鄢凌会这么说。楚帝已经不想对这件事本身做任何评论,只是一直在思考,如何处置才能让这件事以一个需要的局面为结局,党争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又必然存在。

可是右丞相却已经没了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严惩左丞相,也怕朝局不稳,怎么做如何做好像都不能维持稳定。楚帝有些不忍,当初这鄢凌也是能叱咤一方天地的巩固之臣,怎么现在连跪在地上都能发抖,他摆摆手,高福立即跑下去扶鄢凌起身。

“丞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动你现在这个位置,你可不要自己随便请辞。是,你老了,可是我也不算面前了,我都还坚持着,怎么,你?还想撒手不干了,你的筹谋心计都好,就是这知人善用差多了,这明友和你正相反,所以,谁都别赖,就赖你自己。姜太公八十岁还做丞相呢,你呢,就永远这么被压着?”

鄢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以为楚帝已经放弃他了,原来却看的比谁还要清楚。是呀,他最大的败这两人彻底推倒,他也就算是成功了。

鄢凌出来时太阳仍旧在空中悬挂着,不过已经没了如日中天的趋势,要冲着日薄西山而去了。他低下头,一步步迈下台阶,看到远处四王爷裳玉正冲着宫门外而去,他也在宫里,怎么没有碰到。

忽然想起四王爷楚犀回最近在边关抚恤灾民得了些民望,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由四王爷,鄢凌又想到那位明姑娘,想起当时那姑娘最后弹奏的一曲。当时他还是盛势时曾经有一豪言壮语,谁要能把《芳华》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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