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微雪,续续断断的只是平铺地面一层,一个脚步过去,泥土露出来。楚犀回有过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在御花园停留多时。梅花开的淡然,香气萦绕的似有若无。楚犀回徘徊许久,不忍摘下一朵,终究放弃,又迈开步子朝母亲生前的宫殿而去。
宫殿门前仍旧是从前的模样,好像里头的人还活着,楚犀回有种错觉,好像推开门还能看到母亲,可是他只能用这种想法骗骗自己作为安慰,没有推门而入面对物是人非的勇气。
一直站了很久,久到近处树干上遗落的雪被风吹散飘落到头发上,想起从前母亲为他拂去的场景...现在却只剩了自己。
有人在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楚犀回有一瞬间错觉,他觉得应该是母亲才对,犹豫了一会回头,看到楚帝似笑非笑的脸,不过看到楚犀回后也被他脸上无意流露的痛苦感染,露出身为天子不该有的悲情。
两人顺着路往梅林方向而去,楚帝说如果做了皇帝势必会留存太多遗憾,就像无法陪伴我们母妃,能留给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何况还要把这些时间分出去。
“其实母妃对皇兄没有抱怨,她说她能理解,当初选择之时就知道这是必然需要承受的。”
“说起当初父皇和母妃的故事,还有一段渊源呢。其实她曾经因为这父皇的身份拒绝了父皇,当然你可能会问,身为一个皇帝什么得不到,何况区区一女子,父皇也这么想,不过她失踪了,他找不到她,又能怎么办,时间长了,也算是忘了。”
楚犀回慨然道:“我从来不认为不当皇帝得不到的东西当皇帝就能得到,她心不在父皇身上,就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也无法对等,而且人立即就死了。”
“犀回,你只是这样说罢了,如果做了皇帝,必定要千方百计得到才是。母妃想让我做皇帝就是不想你有得不到的东西,至于我,也不会让你有这遗憾,而且有些东西也不想你承受。”
“我明白,后来皇兄和母妃是怎么重逢的?”
“父皇登基第三年,有个官员犯了大罪,被判主犯斩首,其余人等流放,就在宣判后,有个女子闹事,说她也是这家里其中一员,也该被判刑,审判的官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一纸奏折一级一级传上来,不过不是官员的奏折,是那女子的请愿书。第一次遇到有人不仅主动情愿流放还上奏文书的,女子文字清丽,条理清晰,好像这个人整个的跃然纸上。后来因为事情闹大了,父皇不得不见她一面,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拒绝他的女子。”
“母妃当年竟然这么有魄力,可是为什么一直寻而未果?”
“她因为选亲逃了,其父母不得不找了个人替代,名册上是有她的,不过父皇不知道她名字。而且一看她就是大家闺秀,故只是寻着有名有姓里未参加选亲的人里找,实在想不到还有这么个乌龙。”
“后来,母妃妥协了。”
“...也算是,不过她公然在朝堂上反抗父皇说他不是明君,官员滥用权利,不公平。其实她知道自己父亲犯得何罪,她把事情闹大不过只是尽为女的孝道罢了。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母亲极其家人无罪,让父亲一人承担即可,她太天真...”
“可是,我记得...”
“是,后来被赦免了,斩首成了流放,流放的夺宅夺爵,她成了皇妃。所以后来她希望我们其中一人做皇帝,就是能有这种扭转乾坤的力量。可是她不知道,之所以有这样的结局其实只是因为她,无论哪个皇帝都会让步。”
“皇兄,现在谢相旭的案子何尝不能这么判,谢相旭有罪,剩余家人亲属返回原籍,只留谢有强一个人,子承父职,让皇兄满意就干下去,不满意就削职夺权。”
“什么叫让我满意,你这句话钻什么空子?”
“我是说如此看似没有撼动左丞相一派一丝一毫,还多了个年轻臂膀,他们怨言不会多了。但是些人到底能够为谁所用还说不准。”
“怎么突然提出这么个主意?你对谢有强有什么了解吗?”
“我只是觉得人比较年轻,没有沾染官场的习性,人也算是纯粹,可能冲动,不顾后果,但是不计较得失,不会只为自己和利益考量,还算得上一个人,而不是官。”
“你怎么好像变了似的,是在变相说我老奸巨猾吗?你说的对,当初明友鄢凌这些人都是满腔热血的壮志男儿,现在是你看到的这样。就连谢相旭刘文镜这些人,从前也不是这样,现在不都是他们搅动乌云,人都老了变了,也该让年轻人登场了,就依照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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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要喝了。”严师峻伸手挡住楚犀回拿酒的方向,楚犀回醉着眼笑着避开他,又拿过一壶酒。
“你去睡吧,不要学着别人劝人,你学不来,又没有这么多理由,谁听你的?”楚犀回拿着酒壶朝他摇晃几下,一脸醉态。
“这别人不会在说我吧,我还就是习惯劝说,不过今夜你喝就好,我可不劝你。没有月亮陪你,有酒也足够了。”黛玉说着坐在他对面。
在醉着里他直视她,好像他们已然改换了关系更进一步,“你怎么来了,平常这个时间不都早睡了。”
“睡不着,出来散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