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凌不知道黛玉眼睛曾看过的大火,其中在某个无意的时刻尸身被堆积成山遭受火焚烧的一幕,还有埋葬姜月生时手指深陷在掌心的血,这些是沉痛记忆,哪个不比眼前只一人死来的血腥。

如果一个人的痛苦更多的是通过在脸上显现或者隐忍心里的方式,可能现在黛玉弹奏的就是通过轻快的情调附加自己所有隐忍下的感情。

她感觉不出这种附加,可是每个人只要能有一点悲情柔情的人都能听出来,把这种复杂的感情流露出来逐渐的一点一滴排遣,所以每次抚琴后都感觉轻松不少,沉重的反而是听的人,外在形式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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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赶得上你这一曲,不然就要成为遗憾了。”楚犀回坐在黛玉对面,能不时看到随着马车走动拂动的窗外的景色,借由看景,实则看人。

“王爷,有一事相问...”

“问什么事?”

“恁老人家可得准确告诉我,什么时候计划会有变,不然不是夏枯,好像我有几条命也经不起消耗?”

“对不起!”

“你这个人连给自己找借口也不会吗?皇命难为,我也足够清楚,也是我自己冒失。何况,”

楚犀回摸了摸头,没有说其实他这还是早跑出来的,也幸好楚帝是他亲哥哥吧。

“……就是这琴吧,既然让我修,我就修了,在那种情况下没想拒绝里答应了。可是,既然应承下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吧。”楚犀回似笑非笑的目光满是温情。

黛玉看了一眼还在楚犀回怀里的琴,想伸手拿过来,却被楚犀回移动了下位置,黛玉触手不得,抱怨着,“既然不想修,那就不要答应,反正我也不打算真的让你去修,不过借由你的名头,暂时被你庇护罢了,可是你看,还是有人想杀我,我看这名头...还是靠我自己吧。”

“我...”楚犀回忙乱中不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马车外驾车的高毋庸听到琴声,放缓驾车速度,想问一句,终究未敢开口,又立即加速前行。

“想求你厚葬那人,我猜应该是刘文镜要杀我。我本不想下手,可是如果不反击,他以为我果真只是个依附旁人的孤女,可以随意欺凌,而且那群护卫不可能只有一个杀手,也是做给他们看。是刘文镜逼我的,不过代价也是他付的。你是‘仁孝’四王爷,自然师出有名,可以顺便抚恤他家人,不至于被刘文镜斩草除根。别看你不放刘文镜在眼里,他能有的效用在比他低级的人眼里堪比天际。当然我也可以去做,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多大能力,我只是个琴师罢了。”

如果你真是只是琴师就好了,那么事情就都简单了。楚犀回心里这么想着,想起今日入宫的事,开口说,“皇祖母又感染风寒,不过消息没有传开,只说是皇祖母微恙。皇祖母一病就皇兄跟我说他后悔了,他想做明君,原本想重用左右丞相,可是一旦放权,总是惹太多勾心斗角。时间长了,两党争斗不管,后来想管时左丞相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而且左丞相大都是打着皇兄的名义,也属皇兄暗中授意。所以现在皇兄想平息两党争斗,他怕无论哪个皇子上台,朝堂成了定势,无力扭转。他也同意从谢相旭开始,暗中把剿党的权利给了我。”

黛玉心思一沉,“适合你啊,铁面无私!”

楚犀回一脸无可奈何,“铁面无私,我是铁板吗?”

黛玉未闻,她无法说其实本来她是讨厌皇帝这个角色的。皇帝一句话就能让明姑娘的父亲死于非命,可以因为几句诗流放,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也能任意纵容党派之争,让人落势,让一些人短时期内风光,铸成错误后认识到错误没有一个解释。

落势的怒其不争,长势的怨争抢太过,何尝不是这位皇帝的放任,可是能承认错误的皇帝又有几位,反正受苦的不过只是受牵连的百姓罢了。

而这个人是眼前人的兄长……想到这,可能她知道,她又开始理智起来,想无论做皇帝之前如何,终究坐了那个位置,便由不得自己,只能距离从前的自己越来越远。

“说实话,虽现在朝局有些混乱,可是再没有比我皇兄更适合那个位子了。就连当初我母妃还活着,就以让皇兄夺取皇位为己任,我有时候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后来才觉得皇位其实是个骷髅,能让人做不成自己,变得残忍,就像任何壮志未酬的人有的心境。可是因此,母妃对皇兄特别严厉,那时候皇兄已经看不到她任何美好的模样,有时候皇兄想回想她年轻的芳华也想象不出来。后来她因病去世,按说他该轻松的,可是只是痛,而且曾经想象不到的她的美好都存在了脑海里,他后悔。所以对于皇祖母的病,皇兄特别重视。其实回想母妃去世,皇兄的伤心更多隐忍在心里,我就着伤心和皇兄说了母妃的苦心,加之我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皇兄才一直放任我如此自由,可能也是为此,因为他可能信任我。可能是因为皇兄和母妃的深刻影响,我耳濡目染,认定是我的东西就要,至于不属于我的,就永久与我无关。是不是很死板?”

黛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琴,细心抚摸了一番,她的经历几乎全在这琴上,“还好,也许我也该出去走走,有些想法可能不会这么局限,毕竟我现在认定的只是眼前能够看到的这些人罢了,等到遇到足够多的人,选择的机会更大,说不定现在认定的反而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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