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见写的仍在写,说的在说,便看了莺儿一眼,离了众人往后院走去,一时之间,大家各有忙碌的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黛玉放药的屋子在后院的必经之路上,就算薛宝钗不是想去找黛玉,忽然看到黛玉在门口和屋里来回之间忙忙碌碌的,很难不被人看到。何况薛宝钗就是来找她的。
幸好雨虽然大,风不往窗户方向刮,窗边的一些药材受潮并不严重,黛玉把窗户旁擦干净,仍旧把药材晾在这里。做完这些正想坐下喝杯水视线不经意看到桃花白芷膏的瓷瓶,那瓷瓶也放在窗边,上头有不少雨滴,正寻干净的棉布擦雨滴呢,薛宝钗便走到门口,轻敲了敲门。
“嗯!?谁——?”这敲门声来的太突然,吓的黛玉一惊。
“是我。记得潇湘馆的竹林别有一番意境,想去看看,还未走几步,没想到又在这碰到妹妹了,算是不请自来。”话说着,薛宝钗已经出现在眼前,黛玉早已起身,指着一侧的凳子让薛宝钗坐下。
“这瓷瓶倒是很精致,也是妹妹带来的吗?”见黛玉点头,薛宝钗继续说道,“里头装了东西吧,好像闻到淡淡的药香,好像还有花香。”
“宝姐姐说得不错,里头是一种面霜,敷脸用。”黛玉不知道这薛宝钗为何不请自来,当着人时两人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只剩两人,更无什么可说的,于是便决定薛宝钗说什么自己顺着她说就是了,不主动提及其他话题。香菱的事再一次经过脑海,可是接触香菱黛玉并未想过要通过薛宝钗,宝钗受家族礼教荼毒太深,恐怕就算接触她也不会同意解救香菱……一胡思乱想,手下的瓷瓶差点被捏碎,黛玉只得赶紧把心思收回来。
“说到花,林妹妹可知道我一直在吃一种名为‘冷香丸’的药,今日下午有幸看到妹妹施展医术,不知妹妹对冷香丸的方子有什么见解?”
你自己吃的方子,对你身体有何影响,你吃了这么久,该说最清楚的是你自己才对,而且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不得还要继续吃吗?那么别人说什么、说好、说不好有什么用,不就全是白费口舌吗?
想到这,黛玉只是说,“我也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古人的医书著作里头的方子足够对症,我也不过是个小大夫,不敢随意对古人的方子评头论足。”黛玉这话既没有提及冷香丸,意思却表明既然她薛宝钗能用这个方子,可见是古方,而古方她黛玉不过只是个小大夫,不敢对古人的结晶随意品评。
“哦,原来是这样。”薛宝钗说着不觉有些失望,一时之间,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黛玉不觉怀疑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就会为了这么几句话来得吧,反正现在瓷瓶已经擦到最后一个,把这一个擦完就有理由就能结束这不明不白的谈话,听着前头得院子还有时断时续得说话声,看来还有热闹可言,正好可以趁此脱身。
很快最后一个瓷瓶擦完,一直注意着黛玉动作的薛宝钗也把目光收回来,拿起好好擦完地最后一个,轻轻握在手里,刚要说要往前头去时,薛宝钗突然开口问黛玉,“这一瓶能否给我?”
黛玉略一沉默,自然不能说不好,只得点头。
忽然,薛宝钗说道,“现在林妹妹忙完了吧,也可静下心来了,有个故事想和妹妹说,妹妹略听听。前不久我们家出了一件大案子,过程我便不说了,反正是我哥哥的错无疑。结果便是哥哥得到一个丫头,说丫头可能也不大合适,听说这香菱丫头曾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说跟了我哥哥确实可惜了她,可是看她性子好,母亲和我很喜欢她,因年纪的缘故我们更亲近一些。”
知道说的是香菱,可是黛玉并不知道薛宝钗是什么意思,只是初听故事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只听薛宝钗继续说道,“不久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说是认识香菱的父母,知道她来历,这人说的有理有据,不由得让人不信,这是香菱第一次碰见一个知道自身来历的人。说来这姑娘也可怜,别人知道的比她还多,她只能从别人身上知道自己地来历。可是不凑巧的是那次正好我哥哥在一旁,不由分说把那个知情人给打了,而且又把人扔家告到官府,说那人是人贩子。听说那人好像也是官府里头的仵作,加上有人作保,后来听说没事了。可是香菱却惨了——”
黛玉不由得急声道,“这事和香菱并无关系才对啊?!”
薛宝钗不由得叹气,“对一个想知道自己来龙去脉的人确实无可厚非。可是她已经卖身薛府,是有主子的丫鬟,还有卖身契,命运不在自己手里,所谓的来龙去脉更是犯了主子的大忌。后来被我哥哥狠狠打了一顿,香菱病了一段时日……这件事好像便消停下去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个故事,人确实可怜,可是——”黛玉以此为底线,试探薛宝钗是不是知道那个把仵作从大牢里保出来的人是谁。
薛宝钗却突然沉默了,因为这时有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往外头看去,却又是贾宝玉风风火火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