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新野街头热闹地出奇。
原因就是刘备那厮三赴隆中,终于将那号称卧龙先生的诸葛孔明成功磨请出山,回到了新野。一时间,刘备的将军府前每日都徘徊了数名妙龄少女或独身俏妇,虽然心中揣揣如小鹿乱撞,却仍是坚持不懈地朝门中探头遥望。
刘备见诸葛亮日日饮茶坐席、但笑不语,也并未着人驱赶,只让那张飞每日不定时搬一块儿小石墩坐在将军府门口,也不必讲话,只默不作声地瞅着门外人便可。那群少女少妇虽是仰慕诸葛公子美名,却不想整日面对着一位凶神恶煞的主儿,遂都纷纷撤离了阵地,
婵娟本来是在军营的伙房处帮衬着做事,却被身后匆匆跑来的一名小将叫出门去,说是刘将军突然前来探视,眼下正在赵云营帐中歇脚,赵云找她回去添置些酒水汤饭。
军营中自然比不得将军府,婵娟拿袖子擦干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紧忙着在伙房处备了些酒菜炙肉,全部堆到一具木制饭盒中,便匆匆向赵云的帐子处走去。从伙房走过去的路上,她还瞧见十五蹲在角落里劈了几块干柴,然后似乎感觉到婵娟的目光一般,呆呆回头冲她眯眼一笑。
婵娟忙低头不再看他,省得旁人因此起了疑心。待她走到营帐前掀开帘子时,她这才瞧见帐中影影绰绰,竟有六人之多。刘备她之前早便见过,如今只是着了一身常服坐在大帐正中央的楠木桌案前,在他身侧同坐了一名年轻男子,那人的双手还被刘备紧紧攥在手中,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体己话。
不用多想,那位看似面若冠玉的俏男子便是最近风闻的诸葛亮本尊了,只是从婵娟的方向看去,只能瞧见他含笑的侧脸。
婵娟小心翼翼放下帘子,就瞧见张飞与关羽两人正对着刘备的方向侍立在一侧,赵云却和徐庶在说些什么,见她进来了,这才紧走两步来到她跟前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将东西放在刘备跟前的小案上。
刘备并未关注她的动作,只自顾自拉着诸葛交谈,口中不时蹦出些“乌桓,易川……”等字眼,诸葛亮笑笑,却任他拉着,不厌其烦地听他将话说完。
婵娟见状,更加利索地将饭盒中的食物全数搬出,然后又将一瓶新打的米酒放在案上,只听酒壶撞击到桌面,散发出清脆一声响。婵娟心下一慌,赶紧将酒壶扶稳。待她终于长吁一口气,并颤巍巍地抬头打算收手离去时,就见一只修长玉手猛然间按上自己的手腕,十指盈长丰润,却在不起眼的地方磨出了几分细茧。
那人声音含笑,似是多年未见的亲人好友一般,抬头道:
“表妹?”
婵娟头上不由冒出几滴冷汗,本还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早就是孤家寡人了,怎还会有什么亲戚,可突然间她就意识到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
此话的关键是在这个“妹”字上,也即是说,他知道婵娟是在女扮男装……
婵娟抬眼,首先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双清亮犀利的眸子,她在脑中挖掘了一遍,最终回忆起一个市集上懒散卖画的小摊贩。
霎时间,表妹、猪肉、短刀等一系列的回忆扑踏而来,婵娟浑身一个寒战,声音都沾上些颤抖。
她说:“小的不懂诸葛先生此话何意?”
谁知,诸葛亮竟摆脱刘备的双手直起身子,然后两步悠悠然跨到她面前,笑得眉眼俱开,“怎么?前些时日还给表哥送上了几斤猪肉,怎么今日就给忘了?”
婵娟感觉到周围剩下的五人纷纷向自己投来质疑的视线,心底一沉,早先想好用来逃命的招数竟全部放在了诸葛亮身上。
拿出自己的看家功夫,婵娟满面春风地迎上那人的视线,一手挽上诸葛的手臂,一手抚上他的下巴,声音腻地就差掐出油来,“死相啦,明明都已经和人家做过那种事情了,竟然还要喊人家表妹?”
话中有话,引人遐想。
说罢,婵娟小嘴一撅,在诸葛瞬间震惊惨烈无比的脸色中,又娇嗔地伏在他胸口,小拳拳扑腾几下,顺便补上一句酥麻绝伦的“哼~”
诸葛抖上三抖,成功抖落一地婵娟毫无畏惧抛出的节操,然后一抬手,稳稳扣住婵娟的肩头,低头冲她耳窝吹气浅笑道:“是我错了,要怎么惩罚随便你。”
脸皮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遇上了一位有生以来最为难缠的对手,婵娟望着那人状似揩油的双手,利落地抬腿一顶,然后在那人痛苦皱眉挣扎抽痛的一系列过程中,稳稳退到刘备跟前,泪汪汪道:“刘将军也瞧见了,确实是这人负心薄情在先,我为情所困,这才一声不吭地扮起男装进了军中,本是想着眼不见为净。可谁知……”
话音在此陡然折断,随之而来便是一阵幽幽哀怨的啜泣声,每分每秒都在告诉刘备几人,“我可怜,我无助,我迫不得已。”
诸葛亮在她身后不远处痛苦打转的同时,不知为何,嘴角却满满都是笑意,似乎平寂多年的日子终于有了调剂品一般。
他知道,这个胆大妄为却又心思通透的女子是将全部筹码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要她生,她便安然无恙。
他若无意相救,她便会被人悲惨丢弃。
以前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在他眼中除了天下大势和音律清酒,再也没什么值得自己关心。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又全数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诸葛亮直起身子,风雅一笑: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