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不慕繁华,但任何教派的教徒都有弘法的渴望,天风公布过教谕,当天就有高丞、贾怡、刘仁、元济人等四人出山。第二天,吉文操、范虚、伊天官也下山去了,十天之内,走了二十多人。

寺中只剩下二十多人吃饭,厨房的活自是轻了许多,老秦闲不下来,只管自地在厨房忙活,老阿除了挑水,又开辟了几块菜地,忙着种菜,史胡子则经常往山里跑,捉鱼捕鸟,窜个没影。

贾明德像过去一样,除了在藏经阁枯坐,就是去找安仲期等人,有时从丹房回来,会带回几粒刚刚炼出的还丹,有些丹药色彩暗黑,有些则呈红色,贾明德经常拿着还丹放在鼻子下面嗅闻,却不曾见他服食一颗。忠恕也依然如常,每天都去藏经阁看书打坐,一年下来,普通的书籍已能勉强看完,道家经籍还是不明所以,但清宁生进展神速,只觉得浑身精力充盈,真气运转自如,完全不知困乏。他的个子已经长得和老阿一样高,身材略显单薄,但力气比过去大了许多,经常手提着老阿挑水的木桶把水缸灌满。老阿被他抢了活计,就经常泡在菜地里,竟然给宫里提供了足够的新鲜蔬菜。

一年之中有不少道人下山,陆变化、安仲期、杜百年等几位寺里职位较高的道士都下山去了,陆变化三个月后就返了回来,杜百年一年多没有音讯。开山半年之后,就有香客入山来,一看只有老君的金身仙位,佛祖的塑像陈旧不堪,都失望而去,西域与走廊上多是佛教信徒,还有就是信袄教和景教,信道之人少之又少。阿波大寺往年积累很是深厚,也不虑香火缺失,坚持道品,不再佛道混杂,也不接收非道徒修炼。

这天范虚回来了,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年青的道士,年纪皆与忠恕差不多,身着青衣,挽着道髻,是他在中原新收的徒弟,一个叫贺兰,一个叫李婉。这是朝阳宫开山之后收录的第一批弟子,天风亲自为他们主持入籍仪式,达僧寿已经年近八十,见到新弟子也很激动,把师父传授给自己的仪袍转赠贺兰,玉拂转赠给李婉。贺李二人相貌俊秀,彬彬有礼,一看就很有教养,二人经常来藏经阁,所看之书都是《道藏》三篇之类深奥的经籍,显然在原乡就有很深造诣。李婉如女孩般温婉,比忠恕还内向,一说话就脸红,贺兰则性格开朗,每次来都主动与忠恕答话,还告诉忠恕自己乳名叫允儿,让忠恕直呼自己的乳名。

快入冬时,二次下山的陆变化回来了,他也带回两个弟子,一个是河北道的年青人,二十出头,另一个则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年岁竟然与陆变化相仿,原来是宛地云阳五朵山青牛宫的住持,道号玉真,他为陆变化的经论折服,竟然抛弃住持之位进祁连山修道,来到朝阳宫,见到这里的山水人物,只恨来得太晚。

安仲期下山后向西方游道,回山时带来了两个俗家人,一个是酒泉朱大户的假子,所谓假子,就是种地的杂役,后世叫长工,另一个是壮年胡人,高鼻子深眼窝,是敦煌的画工,原籍安息,那胡人与老秦一样,做得一手好素菜,安仲期把他带来给老秦打下手,那个假子就接替了老阿挑水的活。

一年之内,寺里添了十多个人,忠恕觉得非常新鲜,他懂事时就与四十多位道士们在一起,除了庭芳父女,再也没见过其它人,此刻觉得寺里充满朝气。

现在老秦下山的次数也比过去频密,每次下山都带着忠恕。忠恕觉得山下与山里相比,除了人多一些,没什么不同,他非常喜欢马,在山下遇到高头大马,总想骑行一番,其它感觉也是平淡,老秦见他并没表现出躁急的情绪,很是高兴。唐军向西移防后,小股的突厥骑兵不敢再南下抢劫,走廊安全许多,山下经常遇到东去西来的各色商队,张掖城也明显热闹起来。

这年夏季刚过,下山两年多的吉文操回来了,他游历到云州,亲眼见到一小队胡人骑兵在城外游弋,于是他假扮成当地的贩马人,潜入漠南草原,深入突厥一千多里,终于见到了大队胡人骑兵,领头的正是武显扬和许逊。原来武显扬真地离开西域了,但没到河西走廊,他带着柘羯驻扎在突厥牙帐附近,离梁师都驻扎的云州还有上千里。吉文操在回程时,见到大批突厥人赶着牛羊南下,许多张掖和武威的汉民也带着货品西去,原来是大唐在张掖城外开设了互市。

法言向天风提出亲自下山采办过冬物品,顺便看看山下的情形,天风同意了。于是法言和吉文操、陆变化、伊天官和贺兰打扮成普通的商人,与忠恕一起,跟着老秦下山采购。

法言继天风作朝阳宫监院,除了清宁生,他长于符箓方术,由于符箓是道家最难修习的行当,周君内在这上面用心最深,所以全寺弟子中,法言与周君内单独相处的时间最长,他相貌清秀仙风道骨,望之神然。陆变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人情练达,灵活机变,善于交际,与范虚、吉文操三人,是天风和法言之后寺里顶尖的人才;贺兰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下力的行商,听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所以法言让他尽量少开口。

出了祁连山口,忠恕看到河西走廊上涌动着一股股人流,牛载马驮,携带着货物向西北赶去。陆变化对法言道:“师兄,现在道上人多,鱼龙混杂,官军盘查很严,我们既然扮作商贩,也得有点行商的样子,太惹眼怕有麻烦。”法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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