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百年回到寺里就直奔天风的静室,监院法言和安仲期在里面,下山许久的陆变化也在,他一落座就道:“沙钵略死了,咄毕当了大可汗,突厥人离走廊不远了。”原来杜百年在张掖城里转悠,实是专门盯着胡天,在胡人商队中打听消息。天风点点头:“陆师弟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提前赶了回来。”陆变化道:“我出山后先去了代州,听到沙钵略死去的消息,两个月后跟随依达部族的头人去于都斤山祝贺新可汗继位。新可汗继位,要在于都斤山上的天庭祭天拜神,突厥治下的各部落各属国都要派人参加,大唐也会派遣使者前去,但这依达头人职位太低,还没过草原就被堵了回来,没能赶赴于都斤山。我跟着他们回到放牧地,一个月后遇到了从于都斤山回程的人,他们说新可汗继位的场面十分宏大,有十万多人与会,光牛羊就吃了两万头,还提到继位仪式上有不少胡人骑兵,叫柘羯,守护在新可汗周围,非常受信任,首领却是个汉人。”

杜百年道:“八成是武显扬。”法言道:“就是武显扬。这十多年他一直在西域,操练了一支精锐的西域骑兵,就叫柘羯,攻城掠地,很有威名,西域诸国闻风丧胆,据说连波斯、大秦这些强国,也不敢轻易与它交锋。”杜百年道:“武显扬确实是个人才,当初他投靠了李渊,很受重用,为什么又背叛李氏,暗中与突厥勾结呢?”安仲期道:“他是没有远见,不识李氏父子真英雄,又太过于急功近利。李渊当时只是一方豪雄,前途未卜,突厥却是现成的靠山,投靠突厥当然更是稳当,他甘心作异族奴才,为他们效犬马之劳,还被流放到偏远西域,十多年不能返回故乡,也是悲哀。”法言道:“武显扬可不傻,算计精着呢。突厥人生活在马上,奔驰在草原,依水草而居,习惯于住穹庐,根本不事农耕,也不建城池,每打下一座汉城,大掠之后或把城毁掉,或直接弃之不顾,还有就是扶持一个汉人当傀儡城主,刘武周、窦建德等人皆是如此。武显扬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妄想勾结突厥偷袭太原,成功之后他自己就有了一方地盘,只要经营得好,很快就成一方势力,与各路豪强争持天下,何必再寄李渊父子篱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动手就被李靖所破。”

陆变化道:“突厥大可汗也是个厉害人物,打下云州后,他把城池交给野心不大的梁师都,将武显扬调到西域,名义上是重用他,给他的地盘比梁师都大几十倍,实则是调虎离山,将他流放,没想到武显扬竟然忍了下来。依我看,武显扬所图甚大,如果仅是升官发财,以他的个性,哪会安心在西域苦守十多年!”安仲期道:“是啊,他的企图一定甚是远大。”杜百年问:“他图什么?难道还想回来当掌教?”陆变化道:“他当然想送我们这些人归去,但现在就是老君降下神谕,他也不会来当掌教了。”杜百年道:“那他想干什么?当皇帝?”法言道:“他不会没想过,也许就是奔着皇帝的位子去的。当年他急着谋夺太原,就是想要个立足之地,倚仗着突厥的势力,与各路豪杰逐鹿中原,也许是锋芒太露,突厥可汗把地盘给了较为安份的梁师都,反把他派遣到西域与胡人作战,就是怕他不易掌控。”安仲期道:“听说他和突厥的太子交好,现在太子当了大可汗,会不会把武显扬再弄回来?”法言点头道:“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就是在西域当了皇帝,他也不会甘心。”陆变化道:“胡人的商队曾经在漠北行走,但胡人的军队从没去过于都斤山,现在出现在大可汗继位的盛典上,也许哪天就到了漠南,我们得提前准备了。”

说到这里,众人一齐把眼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风,天风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用准备,如果他真地带着大军杀过来,我们如何准备也无济于事。但我看李唐父子都是雄才,当时依附突厥实是迫不得已,现在江山初定,必不会任由异族南下。”

想到火并那一天的情形,众人心里对武显扬仍颇为忌惮。武学之道技击之艺,本是道家修炼的末学旁枝,但经过那一役,朝阳宫自天风以下,在勤习清宁生的同时,莫不暗自练习拳掌剑法,以备不测。十多年来武显扬四处征战,攻城掠地无数,每天都在杀伐中度过,任他天赋再高,也无法返虚盈中修炼内丹,如果仅论内丹与武学功夫,天风已经登峰造极罕有人匹,即便是法言、陆变化等人,也应该不会输给武显扬,但如果武显扬提军杀来,阿波大寺仍不可避免被毁灭。

如果真有大难来临的那一天,维系朝阳宫的法统不绝就成首务,只能弃寺而去离开祁连山,只要这四十多人在,道法就在,在任何地方都能传承道统,无论是叫阿波大寺也好,朝阳宫也罢,不过一个名号而已,修真还是修真,仙界还是那一个仙界,不会拘泥于一人一时一地。天风不断派人去中原,就是保持与其它道派的联系,暗里选择容身之地,但这只是万不得已时才会迈出的一步,朝阳宫数百年经营,师父的法体、自己的青春岁月都印在此处,哪会轻易舍弃呢!

虽然天风判断李唐决不会任由突厥南下,但突厥势力太过强大,比之当年的匈奴厉害十倍,中原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经过开国后十数年的征战,李渊父子先后消灭了薛皋、李密、王世充、窦建德、刘武周等势力,中原初定,正在对西南和东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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