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太正在用药。
屋子里有股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炉香的味道有些让人晕眩。
“你怎么来了?”冯老太太见到柏氏,皱了皱眉头,“呈修怎么样了?”
柏氏半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冯老太太问。
柏氏深呼吸一口气,叩首行大礼道:“周大夫说呈修有可能是中了歪门邪道,媳妇知道现下时节不适合说这个,但为了呈修媳妇斗胆来求一求——”说完又一拜,“请老太太允许。”
这个时节并非不允许行巫蛊驱邪的事,只是祖上定下的规矩,宗祠拜祭的月份里是不允许在家宅出现第二道,以保证冯家时运不被冲撞。
冯老太太的神情瞬时犀利,甚至坐直了身子。
“不是高热?”冯老太太疑惑道。
她本不相信真有这些,但从周大夫口中说出的让她也觉得有几分可信了,毕竟凤城的名医都已经请遍了还是没查出症结所在。
柏氏见她问的是病症而非立即否决这个提议,瞬间暗自松了口气。
她膝行几步,诚恳地望着冯老太太,态度甚至算的上谦卑:“老太太,媳妇自嫁进来这么多年,从未奢望呈修能有什么大志,只希望他能体康身健地长大,可如今有人故意为之,要害他丧命,即便是要死——媳妇拼上这条命也决计不会让孩儿死的不明不白!”
见她意志坚定,一向强势的冯老太太反而心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拉她起来:“我晓得你心里的痛,但既然这事是有人故意,那咱们就不能明着来,要是让那人心急了,反倒成了呈修的催命符。”
柏氏一听她这话,确信她是应允了,而且还要做主,感激欲再叩拜,却被冯老太太示意制止了。
“呈修是我的孙子,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伸手害人,你放心,即便是任何代价,我一定会抓到那个人!”
柏氏听到这话,瞬间眉眼一松,两行泪缓缓落下:“多谢老太太。”
说到这儿,冯老太太忽然问身后的柳妈妈:“我记着你说过,玉娘来之前曾陷入一件毒蛊案,那中毒的丫头也是症状奇怪,且无人验出,是也不是?”
柳妈妈想了想道:“正是。是姑老爷的妹妹想要占了颜家,所以在给表少爷的羊奶羹里下了南疆的蛊毒,那蛊毒进了人体会留下幼虫,然后自行离开人体,所以仵作在那丫头身上没有查到死因,若不是另一位大人请了个南疆的异族少女帮忙,这件案子指不定到现在都还破不了呢。”提起此事,冯老太太又似乎很想问清楚,她提议道:“这件事想必表姑娘知道的更为清楚些,不妨请表姑娘回来问个究竟?”
作为一个姑娘家,私自跑去苏家退亲,不单单只是失礼,更重要的是将冯家放在了尴尬的处境。
更何况表姑娘前脚刚走,后脚苏家的退亲书就送了来,老太太发怒也是极正常不过。
可若是老太太愿意,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表姑娘回心转意,托人给冯家带个信、认个错,自然会有人接她回来。
可这都过了过了个把月了,表姑娘似乎是扎根在了邕县。据庄子上的人说,表姑娘每天吃好喝好,不是刺绣画画就是喝茶看书,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看样子让她在那里住一辈子都是愿意的。
苏家那边自然是乐的高兴解决了麻烦,唯独不爽快的就是自从出了这档子事,苏严两家的议亲进程慢慢淡了下来——严松平是个极其好面子的官,自然不愿意被这事冠上夺人姻缘的事,可又不好断然拒绝,于是用了拖字诀,能拖多久拖多久。
听到这个提议,冯老太太瞬间黑了脸。
柏氏一听,赶紧唤道:“老太太——”
“那丫头心思太深,连我都没看出来她有这般计算,此事也不是非她不可!”冯老太太冷笑一声,吩咐:“去拿我的名帖请松山庵的慧明师傅来。”
松山庵并不出名,甚至在十几年前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庵堂。后来得缘有位十七八岁的姑娘带发修行,后来因为一手好医术在凤城传开,又说她是菩萨转世,救济世人云云,传的神乎其神。
慧明本意为修行佛法,求医者太多反失了本意,于是贴出告示不再轻易看诊,众人的膜拜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虽然抱怨声此起彼伏,但好在也没有持续多久,也算是得了个好结果。
冯老太太自十几年前听闻慧明的名头时,就有意无意时常去松山庵,却不同别人一般求医,她只偶尔去一两次,却月月都让人送去香油钱点长明灯,因此包括慧明在内的松山庵上下都对冯老太太有所好感。
柏氏清楚冯老太太在慧明身上花费的功夫与心血,却没想到为了冯呈修会甘愿用掉这个人情,一时间心头的感激难以言述,动容不已。
“老太太.......”她落泪跪拜,“媳妇代呈修多谢您!”
“他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儿。”冯老太太叹气幽幽道。
柳妈妈办事稳妥,紧着坐车去了松山庵堂,慧明见了冯老太太的名帖又听说了情况,自然不好推脱,于是跟着柳妈妈到了冯家。
“慧明师傅。”冯老太太起身合十一拜,态度诚恳,平日里的锐利通通都收了起来,“这么匆忙地请您来实在是不得已,还请您见谅。”
“阿弥陀佛!”慧明回了一礼,道:“施主多虑了,救人本就是造福之事,哪能多有讲究。”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