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老爷一生有子三名,大房二房也都争气各有两个儿子,但都资质平平,唯独三房出了个冯呈修很是聪慧,在一众冯家子孙里很是出挑。
其实二房的岳氏曾有过喜胎,而且还是双生。
只不过在怀胎时,与大房陈氏斗气动了胎气,诞下了一对儿龙凤死胎,自此后岳氏很难再受孕。
后来岳氏寻遍了草医名医,终于再次怀胎,努力生下了冯守修伤了根本,从此便再无所出。
冯老太太多少次的惋惜,由此对岳氏容忍格外多些。
女儿虽然有用,但儿子才是妇人在家族立身依靠的根本,冯守修资质普通,让岳氏越发惋惜自己丢掉的那对龙凤胎,自此岳氏将陈氏恨之入骨。
陈氏则听了冯老太太的话百般忍让,从不与她起大冲突,这才能维和冯家表面的平静。
岳氏嚣张,惹得二房的几个丫头都格外跳脱,事事要与大房的冯玉瑶作比对,哪里都要分个高下——其实真切说来,指不定是岳氏在后头推波助澜。
这内部疮孔的冯家能维持表面的光鲜全凭冯老太太坐镇,倘若冯老太太不在了,冯家还是这个样子,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想必这也是为何冯老太太迫不及待想要与苏家联姻的原因。
冯苏两家再如何争斗,一旦有了姻亲关系,自然与以前就不一般了。
这厢主仆二人议论着。
秋霜园那厢被议论的正主正与冯老太太静坐。
屋子里没了刚才的喧哗,冯乾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向冯谆问出那番话时,随行的人进门说有要紧事,紧急将人请走了。
冯老太太请了冯谆坐下,却并不说话,只留有二人轻浅的呼吸,以及牡丹行云纹理地毯上的镂空香炉里散发出来的烟雾。
丫鬟进来添茶,又退出去,二人皆静坐无言,却又无人先开口打破气氛。
冯老太太碾着手里的十二子琉璃珠,轻悄悄地抬眼看了他:“老大他就是那个脾性,你是个心胸宽宏的人,别与他计较。”
冯谆笑着回:“母亲说的哪里话,大哥的脾气我还不知道?自然是不会与他置气,请母亲放心。”
他面白儒雅,眼神含蕴,说话时极了读文章时候的语气,笑容永远雍容自得地挂在脸上,似乎从来不会生气。
这样的儿子是亲生的该多好。
冯老太太一面打量,一面再次感叹了无数遍的话。
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冯乾,冯谆年少有为,不但九岁就成了童生,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即便是放弃了学业留在冯家做了半个掌舵人,他也从不抱怨,甚至对于商场是游刃有余,生意经也都是信手拈来一般简单。
这样多智的少年怎么不让人觉着喜欢。
从他进到冯家,冯老太太要求他的事他通通不会拒绝,连半个不字也从没说过,从前怕他入仕得高位刻意不允许他继续学业、后来让他帮着冯乾打理生意——即便只有商铺的决策权,没有财富的掌控权,他也从来都不拒绝,反而都做的让人非常满意。
冯谆很温顺,对她也很尊敬孝顺。
从那个女人带他进冯家的第一天给她叩头起,他从来都是一副乖巧微笑的模样。
即便得知他生母死讯那日,他也只是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第二日仍然照常来给他叩头问安,除了笑容少了些,脸色苍白些,其余并无变化。
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心中无情,愿意为了冯家二爷的名头割舍生母;要么就是城府太深连她也看不透。
冯老太太情愿是前者。
毕竟人要有yù_wàng,才好掌控。
冯老太太心里头念过这些过往,看冯谆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不过她从来都隐藏的很好。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可知多少深宅大院的破落都是从里头开始的,兄弟阋墙的事在我有生之年是断然不想看到的。老大性子骄傲了些,但并非是得理不饶人,你能让就让,不能让也别起太大的冲突,毕竟他是冯家掌舵人——”冯老太太目光似有深意,“你就算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
“母亲多虑了。”冯谆微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过要与大哥争的想法,我做的这些事皆是为了冯家,倘若有一日大哥想要,随时皆可拿去,我定会悉数奉上。”
冯老太太点点头。
冯谆见她目光微滞,面容发倦,似乎在沉思,于是识趣地起身拢了拢手,退谢出去。
冯老太太只看着他修长的身形一直远去,最后消失在青竹夹道延伸到外头的拱门处。
柳妈妈恰好送了养神茶进门,见冯老太太这般模样,心知是为何,思索片刻柔声道:“二爷一向听您的话,您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你不懂,”冯老太太似乎有些累极,以手支颐磕在鸡翅木雕木须的小几桌上,轻轻摇了摇头:“他越是这样温顺,我就越是觉着怀疑。”
柳妈妈是跟着冯老太太从娘家一起来的,早些时候一起来的还有个嬷嬷,只是那嬷嬷前些年回乡养老,于是冯老太太身边就这么一个知心人,说起话来也从来不避讳。
柳妈妈不是冯家主母,有些事自然是体会不到,但她看着冯谆长大,自觉对他还是有所了解,因此只凭着自己的想法道:“依老奴瞧,二爷对冯家并非无情,否则冯家这一日日的壮大谁又能做到呢?再说,要是二爷真有多的想法,他有很多机会下手,何必要一直听从您的安排?”
虽然冯家的财产都在冯乾和冯老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