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芊落出神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再说不出什么,叮嘱了两句早些休息,便欲转身,沛渊却蓦地叫住了她,问:“父亲初次出征是什么情形,您可还记得?”
“你父亲?”公西芊落顿了顿,目光放远,“怎么想起问这个?他首次出征是随着先皇去西边平叛,那时先皇还只是个受人排挤的九皇子,沛老将军恼他跟着九皇子永无出头之日,两父子闹得很僵。他们走时是个春日,冰雪未消,踏着寒霜上的路。”
想到往事,她的神情和缓了许多,脸上渐渐浮出些笑意,“人人都说那次平叛是送死,只领了八千兵就想跟三皇子的两万叛军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谁曾想,你父亲不仅一战成名,还从战场上捡了个日后大有作为的人回来。”
“谁?”
“你父亲的大哥,即墨文远。”
沛渊一怔,这些陈年旧事他还真不知其中的细节,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这次我出去也能带回个什么能人异士。娘亲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最后这一句娘亲,总算抚慰了公西芊落半坠了多日的心,她转身离去时,想到沛渊在大婚前夜问的是他父亲出征之事,而非大婚时的情形,这里头的心思实非常人能懂。
这儿子的出息或许更胜他父亲。沛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明日就是大哥的大婚了,暮摇心事满怀,很有些不安神,衣裳首饰都挑好了摆在床头,临睡了又突然想起要找个什么白玉坠子,让青黛在屋里好一顿找。
梳妆匣子、床头小柜都找了个遍,暮摇想着那坠子许多未戴过,应是被收起来了,便去侧间的大衣橱里找。刚一打开门,就见着个方方正正的包袱放在最外面,她好奇地揭开瞧了瞧,只见里面全是自己的冬衣,不由得一愣,扯开嗓子问道:“青黛,这里怎么会有个打好的包袱?”
青黛一惊,匆匆赶过去,见事已败露,索性招了,“将军吩咐,明日喝过喜酒,就要让你跟三小姐回观音山,两边的包袱都准备好了。”
暮摇闻言大怒,“明日就让我走?绝对不行!我还要送大哥跟太子出发的!”
“将军就是不愿让你去送别,所以早早地把你送回去。小姐,您就乖乖听将军的话吧,女儿家莫要去管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你懂什么!”暮摇气得团团转,还好被自己发现了,不然到了明日怕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不行,她一定要想个法子……
“小姐,您别想了,将军这次让芒大人护送你们上山,且他会在山上一直待到你们能下山为止。您是斗不过芒大人的。”
义父让自己的影随看着她俩?这么厉害的人物不派去跟着大哥,反倒来管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儿?这是什么道理!
芒的手段暮摇是领教过的,说一不二,毫无转圜的余地。暮摇有些绝望了,咬着发梢坐到床头,气愤难平。
窗外又开始飘雪,仍有许多人还在为明日这场大婚忙活着,张罗着,通宵达旦。雪夜里,有星星点点的窗户,燃烛到了天明。
神鹰府的长子跟五公主的大婚前夜,不眠之人还有很多,一双双眼睛明里暗里,闪动个不停。像伏在雪中的兽,静候出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