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本以为能遇到同族之人,没成想竟是个废物,还真是让人惋惜。”边云衣颇为遗憾地摇头叹息。
废物,这两个字比之刚刚又重了几分,叶琉珀完美的笑容中多了一丝不自然,只神色努力维持着坦然,“是,让道友失望了。”
可不是失望,边云衣一开始决定过来,就是从白浩给她的阵盘上看出了端倪。
阵法师在制作阵盘阵旗等物时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特殊印记,如边云衣,就在阵盘上隐晦的刻了一朵云,而叶琉珀的阵盘上,却有一只小小的狐狸。
旁人或许认不出,只以为是普通的灵狐,边云衣却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风狐的本体啊!
“罢了,就当我白来一趟,告辞了。”感叹过后,边云衣起身要走,没有丝毫停留之意。
“等等,”叶琉珀将其叫住,头却低着让人看不清表情,“道友早就知道在下身体有恙,命不久矣,何苦还要说上这么许多,只是为了羞辱在下而已吗?”
终于忍不住了啊……
边云衣回身,讶然道:“道友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道友何必生气?”
她顿了一刻,又了然,“是了,向来实话最伤人,只是道友的心思也太重了,避世多年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了吗?”
叶琉珀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又是一送,再抬头时,又是浅笑温润的君子形象,“是,琉珀一时失态,多有失言,道友莫怪。”
边云衣大方的摆了摆手,“不怪不怪,久不与人接触的人,性子是会乖僻些,在下不会与道友一般见识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琉珀好脾气的笑了笑,道:“如今风狐一族早已不知所踪,这次能遇到道友这份机缘不小,不知道友可否赏光,在此处暂住几日,也好让琉珀尽一尽地主之谊?”
“还是不必了,不过遗传了几分风狐血脉,还如此不纯不正,与我实在也算不上同族,况且将死之人估计也没心情待客吧,还是多留些时间处理身后事。”
言语中的蔑视简直不能再露骨了,边云衣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他,连正眼都不愿再看一眼,冷着脸便要出门。
“是啊,在下是血统不纯才要受这番苦楚,道友血统纯正,血脉之力自然能运用自如,只是在下久不出门,不知如今世上对半妖之说是否还像从前那样讳莫如深,稍有出现就会被赶尽杀绝呢?”
威胁,这是要忍不住撕破脸了吗?
边云衣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嘛,道友显出原形,出去走一圈自然也就知道了,我说出来的到底不如眼见为实来的可信。”
“将死之人自然更加惜命,在下又怎会以身涉险呢?”叶琉珀端坐如常,“道友行走在外,这样的危险之事应该经历过不少吧?”
“不错,叶道友这样不便出门的就少了这个烦恼,还真是让人羡慕。”
特意将羡慕两个字加重,却不知是羡慕还是讥讽了,“其实道友不出门也好,省的出了错,反而连累了旁人。”
两人一来一往,相互间寸步不让,不像是同族像是仇人。
叶琉珀先撑不住了,苦笑一声,道:“道友似乎对琉珀很有偏见,我们以前应该从未见过,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边云衣道:“这话岔了,在下何曾逼迫过道友呢?在下可有一句话说错?道友有求于人,还不尽不实,遮遮瞒瞒,妄图博人同情,才是下作。”
叶琉珀认下了这个罪名,同时意有所指道:“呵,边道友年纪不大,心思晶莹剔透,家中定有长辈指点,出身不凡啊。”
边云衣淡淡道:“在下散修一个,不通人情,更没有道友的九转玲珑。”
“哈哈,道友谬赞了,”叶琉珀一笑,突又有些伤感,“琉珀身无长物,唯有头脑还算清醒,比不得道友,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将来也是纵横天地的人物。”
说实话,边云衣真不愿与这种说话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叶琉珀此人看着是君子,实际上心思颇多,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说起来倒是和那来历不明的林泉宁有些像,让人摸不透深浅。
啧,一想起林泉宁边云衣就忍不住火气上升,对着叶琉珀就更没好话了,
“在下将来会如何不得而知,道友会如何却是已经注定,不出三个月便是一抔黄土,到时可要请白道友通知在下一声,上柱香祭奠一下在下还是做得到的。”
刚才只是尖刻,现在就直接咒人死了,叶琉珀一噎,头一次不知怎么往下接了,他是有故意示弱的意思,但对方也不至于如此反感吧?
边云衣看他吃瘪,出了一口气,话音一转,终于往叶琉珀想说的地方引了引,“或者说,道友还想与天争上一争,不愿就这么化土化尘?”
叶琉珀最善揣度人心,无论与何人交谈都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常常不由自主地就被带着走了,这是第一次被人拿捏住了话题,牵着鼻子走,听边云衣说到此处时,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眼前之人与别不同,要换一副姿态应对,叶琉珀心里想着,嘴上坦然道:“是,修士争地就是比凡人要漫长悠久的时光,谁人又能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冲着边云衣深深一礼,“琉珀刚刚多有试探,惹道友不喜,是琉珀的错,还请边道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琉珀这一遭。”
嗯,是个能屈能伸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