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青瞻还未起,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瞬间意识回笼,只是双眼还耷着。
“谁?”她的声音艰难发出,嗓子里面似乎滚过什么东西,有些低沉。
敲门的声很轻,但比较有规律,“师傅,是我。”
一道稚嫩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和一帘床帘,显得飘忽和悠远。
是贺礼。
她昨晚回到这间厢房后,把一些不合自己心意的摆放和装饰统统换上了自己惯用的物什。本来房间所用的床帘是浅黄色的,若是窗外的天光亮些,都能透过这一层薄薄的床帘把床里的情形给看透彻。
事故,昨儿个青瞻一见到这样的床帘,就把自己惯用的黑布绒床帘从储物袋中拿出来换上了。
青瞻睁开眼,四周还是暗暗的一片。
她掀开床帘打开门走出去,看到身高才到她大腿的贺礼。
“单数日子,师傅该去教我打五步拳和射箭了。“贺礼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话里没有含糊和方言。
确实,既然为人师,那就要好好教导他,而不能只顾着自己睡懒觉了。
贺礼把青瞻领去校场,他打了半日,青瞻也自在一旁陪同了半日,下午也满满当当地伴他练习射箭。
除了教贺礼基础的五步拳和射箭,青瞻在空闲日子还会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和一些足以与他人抗衡的一些武功。凡人不能用法术,但只要他练得好,这些武功,就能够让他在凡世处于不败地位。
凡界,春去秋来,夏出冬藏,青瞻几乎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就在凡间陪伴着贺礼度过了六年的时间。
这几年里,贺礼模样变化很大,青瞻倒没什么变化。他身高蹿得很快,站在青瞻边上,能够到她的肩膀。他整个人体量修长,四肢的胸膛都不是小时候那般摸上去软绵绵的,倒是有一些肌肉的起伏,看上去很匀称。而他的脸也一年比一年地褪去圆润,脸颊两侧一丝丝的婴儿肥渐渐褪去,越长越能与青瞻脑海里的衡止对上号。
不过他的性子倒是没变,虽平日里会护着身边的人,但不显着亲近,唯一亲近的……
只有青瞻。
早几年,贺礼与青瞻相处得比较,僵硬。日常训练时,要么是一问一答式的,要么就是他练,青瞻在一旁指点。
贺成,也就是贺礼他那将军老爹,一开始那场仗打了两年多就打胜了,皇帝大喜,后派了他去西北坐镇。西北近几年倒是没爆发战事,只是时局紧张,若不是贺大将军在那逼着,怕也是早已开战,是以贺成这六年间只是匆匆路过贺将军府一回,后再也没回过,连青瞻在自己府上住了六年,也是不曾知晓。
而这六年陪伴贺礼最多的,也只有青瞻了。起初,是因为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竟然武功如此上乘,便对她起了好奇心;后来和她相处得多了,就觉得和她在一处很舒适,没有压迫命令,抑或是,恭维。
近来,贺礼更是常与她待在一处,还问王管家了解青瞻平日里的喜好,得到的答案虽超脱世俗却不出他的意料。
他师傅不爱置办衣服,不爱定制头饰发簪,平日里出门会买些泥塑木雕陶瓷小人儿什么的小玩意,若说在府里会常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做一些,食物,然后逼着下人们去尝一尝。
她爱吃,所以也想学烧菜,伙房里的灶头她使得烂极了,每每熏得一脸黑。后来让家丁去烧柴火,自己去炒菜,要么菜给烧糊了,要么就是多糖少盐的,让人难以下咽。
这几日外边儿大街上热闹,青瞻拉了贺礼去街上买些新奇玩意儿,刚回来,就从大门口遇上拐过墙角来的王管家。
“少爷,哎哟,”王管家走得急,瞧见贺礼就喊道,“还有青姑娘。”
眼见着王管家就要撞上青瞻,贺礼拉着青瞻往后几步,半挡着她的身子。
贺礼面露不愉:“什么事?”
王管家擦擦脑门上的汗,听出自家少爷语气里的不快,自知也是自己莽撞,但也只求得青瞻帮忙。
频繁接收到王管家的眼神求助,青瞻也不好装作不知:“行了,听王管家说有什么事,脾气收敛点。”
闻言,“脾气暴躁”的贺礼猛地转头去看青瞻,眼尾落下,鼻子里哼出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方才只是有些急了,这王管家做事风风火火的,一个没轻重把人给撞伤了可怎么办?
“有什么事快说,叫我师傅没用。”
虽然他说得仍然很直,语气却也放缓不少,王管家心里放下一块,只觉得,这天上地下,也就只有这位青姑娘能把自家少爷给管得服服帖帖的。
“少爷,老爷的书信今日到了,我不敢动,说是要务必交到少爷手里。“他把手里一角已经捏得皱皱的信递到少年面前。
青瞻心里一紧,又慢慢松开。
贺礼只是迟疑了一瞬,就从他手里接过那封黄黄的信,从怀里掏出一把年前青瞻送他的一把小刀来,轻挑开封口。
隔墙之外的这条热闹大街声音似乎并不能传进来,周围挺安静的,就只有贺礼青瞻还有王管家三人。王管家本看着贺礼当着青姑娘和他的面就这样拆开信封,有些欲言又止。
他看看站在自家少爷身边的青姑娘,两人正凑在一块看信,选择还是不说了为好。
说不定在少爷心里,自己才是那个不应该在此时还站在这里的人。
“父亲让我收拾好东西,就去西北。”贺礼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收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