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深没呆多久就走了,临走前,在她卧室门口留下一句,“我希望你别这么想。”
蒋纹对着虚空发呆,听见后,凉笑了一声。
她怎么想,从来也没人在乎。
家门关上,房间恢复寂静,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透明玻璃外的各色霓虹,城市慷慨亮整夜光,黑夜也能天光乍亮,可惜没有自然光。
蒋纹摊开在红床上,黑发海藻一般铺开,她微微侧身,瞧见了城市上空,厚重气层之后的黯淡月光,灰蒙蒙的。
但总有一些地方,月亮是纯净的。
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蒋纹的思路,她看清来电后,捞起来接通。
陶暮上来就点题,“今天怎么样?”
蒋纹:“……”
陶暮叹气,“跟人吵架了吧。”
蒋纹:“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这个脾气还不好猜?”陶暮说,“别搁家里难受了,出来逛逛吧。”
蒋纹不吭声。
“出来吧出来吧,我请你吃饭,那天的事儿还没谢你呢,顺便再聊聊……”
蒋纹听的头疼,草草打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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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暮开车来接她,俩人在路上转了会儿,最后停在一家烧烤店附近。
大晚上来撸串儿的人挺多,门口支起的几桌子全部坐的满满当当,插科打诨各种扯皮,市井气息浓郁,铁丝固住的灯管一晃悠,一窝飞虫就跟着瞎起哄。
陶暮一脸兴奋,“我有好几年没来这种地儿了,今儿看见了觉着特怀念。”
蒋纹没发表言论,拎着包往里走,路过的几桌人都顺着多看了她两眼,姑娘身材忒好,盘顺条靓的。
陶暮在桌椅板凳中七拐八拐,终于找着一桌空位,上桌人刚走,桌面全是空盘和四仰八叉的竹签。蒋纹接过陶暮递来的纸巾,往板凳面上抹了几下,擦灰。陶暮擦完,随手丢在一旁,蒋纹四处扫了眼,没找着垃圾桶,只好先捏在手心。
服务员终于得空过来,三下五除二把桌上的残羹冷炙清理干净,记下陶暮点的菜,又风风火火忙去了。
陶暮不放心,又抽几张纸出来擦桌子,眼见她又要往地上扔,蒋纹起身,去里屋拎了个垃圾桶出来。
陶暮把纸团丢进去,说:“我以为没垃圾桶。”
蒋纹没接话,把茶水倒上,推给她一杯。
陶暮喝了半杯,斟酌着问:“楚阿姨的事儿办完了吗?”
蒋纹和楚惠邻关系紧张她是知道的,但已是天人两隔,询问两句是必要的。
蒋纹不想多说,简单回答:“我哥在办。”
想当初楚惠邻为当好后妈稳住军心,连亲女儿都能送走,一个六岁的蒋深又怎么可能拿不下。
她可以要蒋深不认她做妈,但必须承认她是蒋家夫人。
对方家事,陶暮也不便再多问,换了个话题:“这次回来还走吗?”
蒋纹回答的没有犹豫,“走。”
“真不考虑回国发展啊?”
“嗯。”
“那准备呆多长时间?”
“看情况吧。”
蒋纹想,等蒋深把公司那些破事处理完她就离开,她的人生没有定数,下一站去哪都行,不需要原因和目的,只有行走和漂泊。
她野惯了,喜欢去更广阔的天地,没有归期;而不是停在一寸土地,日复一日。
陶暮觉得她活的太理想化,双脚太不着地,人这一生,终究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人都像她这样,社会还怎么正常运转?
但这话她不会说,毕竟蒋纹这类人是少数人,漂亮反倒成了其次,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才是实实在在吸引人的。
陶暮按部就班了小半辈子,一步一行都稳稳当当,蒋纹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神乎的一个,只闻名不见影。虽然看着是一个圈子,陶暮自己也不敢说和她关系多亲密。
两盘金黄金黄的烤串儿端上来,香味直扑鼻,蒋纹挑起一串土豆片吃了两口,觉着不够,又叫服务员拿两瓶啤酒来。
陶暮一听,赶紧摆手,“我不喝啊,我开车呢。”
蒋纹说:“我喝。”
陶暮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响了,只看一眼屏幕,脸上已经笑开了。
蒋纹移开视线,自己给自己倒酒。
“没,我在外边吃饭呢。”
“和蒋纹。嗯,那天酒吧你见过。”
“你吃饭没,没吃一块吃点儿?还要什么我让老板给你烤去。”
“别开车了,打的来吧,正好把我的车开回去,我和蒋纹喝两杯。”
“……”
陶暮挂断,又招呼服务员过来加菜,见蒋纹看她,笑了笑,“陆晏城待会过来。”
这倒是听出来了。蒋纹问:“和好了?”
“嗯。他和那小丫头把话说清了,也哄了我好几天。”陶暮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重新得到爱情滋润,整个人如沐春风,“我总不能跟个小丫头计较吧?”
蒋纹嗤她:“拉倒吧。”
“你呢?那天那个特能打的,我看长得也不错,没出去认识认识?”
蒋纹喝着酒,“没兴趣。”
陶暮被她扫了一脸兴,“你就谁也看不上。”
蒋纹勾起眼,“我这么好,凭什么便宜别的男人?”
闲聊之中,蒋纹觉着瘾虫勾人,把烟盒拿出来,冲陶暮晃了晃,眼神询问。
陶暮懂她什么意思,点点头,“你抽吧,我不介意。”
于是蒋纹咬了一根在嘴里,侧着脸点燃。
没抽两口,肩头多了一只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