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后山嘴位于长洲以北,地势最高,峰峦秀致,每逢雨过天青,云蒸霞蔚,自来担的便是世外仙山之名。自南朝兴建寺院之风盛行,而建妙智禅院,俗称妙智庵。妙智禅院居高临下,幽静气派,寺内高僧奇人自南朝以来也不知出过凡几。
妙智庵香火鼎盛,尽管是没有节日的时节也常有香客前来礼佛。
于氏的马车停在禅院门口,自己在丫鬟的陪同下进去。
大雄宝殿的小师傅不紧不慢的引导着三三俩俩的香客进香,这新进来两位女施主他们也不急着上前,等其中一位师父刚好送走一位香客便走过来先抬手做了一个佛手,方道。
“女施主又来了,施主这回是礼佛还是进香?”
于氏对着大雄宝殿的释迦弥勒佛拜了拜,又对师父回了个佛手,摇摇头:“都不是,只是来寻主持师父有点俗事打搅。”
那师父便不再多言点头带着于氏往主持的禅房去,到了主持院门停住脚步,伸手请于氏自己进去。
于氏将丫头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进去,禅房里须发皆白宝相庄严的圆通主持正闭目打坐。于氏进去后并不立即打扰,而是走到蒲团上跪坐静待。
“贫僧曾以为上次一见不久便会再见女施主,哪知道这一等便是两年!”圆通师父睁开眼睛,看着于氏缓缓道。
于氏怔了会儿,拜道。“让师父见笑,凡尘庶务良多,也就少了前来礼佛的机会。”
圆通师父点点头,道。“无妨,这次可是还为两年前的事?”
于氏道:“对,家中母亲缠绵病榻,近来常思合家团聚,儿孙绕膝。所以,还请大师帮忙劝说一二。”
圆通师父闻言,没想到两年前前来还愿还健朗的老人家如今正病中,感叹世事变化的同时也摇头。
于氏见此立马询问。“大师可是为难?”
圆通师父立掌,道。“施主有所不知,师弟自两年前出去云游至今未归,就算贫僧也尚不得知师弟行踪。”
于氏偏头沉默了半响,思来想去才道。“他日若他归来,大师可否代为转告让他回姚家一趟。”
圆通师父点头道:“自当转达。”
祖母在四姐与家医的调养下又过了几日,稍有起色。
这日秋先生传来消息,他已经到达黔洲并为阿爹处理好伤情,伤情稳定,不日便可启程返回。此外,秋先生已知祖母再次病中,也心存挂念。所以,打算等阿爹好转便一起返回。
读完信,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再不怕祖母因为阿爹而忧心不已,遂将连着陪了我好几日的表弟遣回去歇着。
十月十三日,下雨了,真是一个糟糕的天气。
姚家的门房再次接到黔洲的来信,且是加急家信。
那时候我正端着一碗汤药侍奉祖母,乌嬷嬷及一干丫鬟安静的守在屋里。就在汤药见底的时候,大伯母带着二姐进来请安,祖母躺在床上淡笑着,很温和。
于氏走到床前轻言细语的和婆母说话,还打算接过侄女手里的药碗亲自侍奉。
大伯母的举动自然被我拒绝,我现在只想多为祖母做点什么。
于氏也不生气,坐在丫头搬过来的凳子上,偶尔拿帕子擦擦婆母嘴角溢出的汤药,气氛一片和谐。
如果,如果没有那个老管家急匆匆走进来,我想至少我还能陪伴祖母两年。
当时我怎么的呢?
双手发软,那白瓷的药碗落到怀里,剩下的汤药尽数洒在我的身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时祖母一口血吐了出来。血雾撒了满床,有些甚至落到我的衣裙上。
我当即回神,扑到祖母床上哭喊着叫祖母不要离开我,不要睡着。
祖母晕了过去,屋里一片混乱,我被艾叶带着站在屋外,死死看着祖母的房间。
四姐和老大夫们来了又走,表弟和五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晚上我依旧进去睡在祖母屋里,却不敢闭眼,脑袋里不停的想着白日里老管家的话。
三爷,去了!
三爷去了?便是说我,我阿爹去了?
那个儒雅的阿爹死了,突然之间就不见了,前两日秋先生还说不日便可返还的阿爹。
如此,想着念着这事,我也竟然迷糊过去了。做了许多梦,梦见自己开始在姚家有意识,阿爹不在家,后来从西北回来后买了整整一箱子的珍奇古玩,锦衣首饰来送我。梦见阿爹为我的花园从全国各地搜罗奇花异草,他还亲自帮着翻过地,庖过坑。梦见每年生辰时,阿爹都会陪着在身边,明明自己女儿很差劲,他却能面不改色的夸赞。梦见……
很多,很多的与阿爹有关的事,那样儒雅鲜活,俊美不凡的阿爹依稀就在身边,真的让人没法相信大伯父信里所说是否属实!
早上,全府皆着了缟素,我于肿胀的双眼视线里瞧见,不得不相信那个事实。
艾叶为我准备了素衣,听她说阿爹的灵柩已经由秋先生一路送回来了,再过几日就到了。我不想听,扭着头不去看她,仿佛那样我就真不知道,日子也还能安然的过。
祖母受了刺激越发病重,有时整整一天都是昏迷着。
二伯父觉得府里大夫没本事,已经出去遍请求名医,陆陆续续的有大夫从祖母房里摇着头出来,每个人出来都是叮嘱让祖母温补养着。
我不是真的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从大夫们以及四姐隐约的神色里看出,这次祖母怕是很难挺过这一关。而我还有最后的一点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