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成桓下令解了苏无衣的禁足,虽然未复她的位分,但重获自由之身,苏无衣也算得扬眉吐气了。

照苏无衣的性子,出来后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定会来寻衅滋事。江莫忧做好了与她硬碰硬的打算,谁知事情与她预想的大不一样,苏无衣出来后竟像变了一个人,不复先前的咄咄逼人,变得温驯有礼起来。

见到江莫忧,她便恭恭敬敬地向她请安,眉眼低垂,也没有丝毫迁怒与她的意思;对待其余位分低于她的嫔妃,她也不再趾高气扬,反是和蔼可亲。如此一来,人人都觉得纳罕,先前积累的恶感也减低了好些。

从前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苏无衣去哪儿了?莫非她真个转了性子?

江莫忧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她并不害怕苏无衣明面上的嚣张,那只会给她自己树敌;如今苏无衣好似学聪明了,她更害怕这种阴损的柔和——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相信苏无衣突然从毒妇变成了圣母。

苏无衣现今几乎日日都往太仪殿去,说是去取她父亲给她寄的家信。这苏正楠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天天往宫里写信,哪来那么多话说!这倒也罢了,偏偏这老东西,好死不死,偏要附在奏折后头,生怕成桓瞧不见。本来成桓可以派小太监给她送过去,可是苏无衣每次都去得那么巧,巧到小太监根本来不及动身。

她既然来了,成桓也不好赶她走,少不得留她在这里。这样一来,两人接触的机会就多了,江莫忧不免暗暗担心。

好在,成桓每晚仍是歇在她宫里。江莫忧得意之余,装模作样地问道:“苏昭仪好不容易放出来,皇上怎么不多去她那儿?”

“朕白天见得多了,晚上懒得再见,”成桓轻轻瞟了她一眼,“怎么,你希望朕去良宸殿么?”

“当然不是,臣妾很会吃醋的。”江莫忧眼波流转,“皇上要是不想臣妾胃里天天泛酸水,还是来臣妾宫里罢,也免得打搅苏昭仪歇息。”

她这副娇媚的姿态让成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成桓连忙用被子裹紧自己,生怕江莫忧对他不轨。

江莫忧咯咯地笑起来,“皇上这是做什么,怕臣妾吃了您吗?您放心,玉凰宫虽然缺吃少穿,还不至于拿人肉充饥。”

她夜枭般的笑声和惊悚的语句无疑更令成桓胆寒,他闭上眼睛,侧过身子,打算装睡。

江莫忧轻轻将他的头扳正,“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吹枕头风的常用句式。

“那就别讲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江莫忧一滞,仍腆着脸道:“可臣妾偏要说,皇上爱听便听,不爱听便罢了。”她凑近成桓耳边,“臣妾觉得,苏昭仪出入太仪殿也太频繁了些。太仪殿乃皇上批阅奏折之所,份属机要,苏昭仪此举实在不妥。”

成桓懒洋洋道:“她不过是去拿回她父亲的信件,再者,朕与她说话的次数不多,皇后不必担心她扰乱朝政。”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江莫忧抿嘴笑道:“原来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

成桓忽然想起了什么,闭着眼道:“还有一桩,朕打算于中秋夜宴之时,恢复苏昭仪妃位的待遇——你知道为什么。”

意料之中的事,迟早而已。江莫忧还是觉得有点落寞,忍不住道:“皇上何不早些将其复位,定要等到中秋夜宴才提?”

“总得找个由头不是吗?况且此事本非朕所愿。”

不知道为什么,江莫忧觉得成桓说话越来越令人舒服了,还是说,是因为相处的日子久了,渐渐顺眼起来?她含着笑,一鼓作气将烛火吹灭,带着美好的愿景沉沉睡去。

至于成桓,却悄悄睁开眼来,翻了个身,凝望着对面熟睡的女子。在睡梦之中,江莫忧的面容显得格外恬和安详,没有那些夸张的表情作怪,她变得更动人。成桓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苏无衣争宠的心仿佛也淡薄了,成桓不往她宫里去,她也不埋怨,仍是笑吟吟的,对江莫忧也更加亲切,她不仅在态度上表明这一点,行动上也加以证实。譬如说,现在请安她到得最早。

苏无衣如今成了第一个到来的人,她以前可是每次都迟到的呀!老实说,江莫忧觉得这算不得好事,因为苏无衣早来,她得跟着起得更早,免得被苏无衣压一头。她又不好将苏无衣晾在一边,少不得陪她说话,偏偏苏无衣如今说话文绉绉的,听起来大有玄机,江莫忧每答一句都得费心思量半天,不免吃力。她几乎怀疑苏无衣是故意这么做的。

等到众妃陆续到来,江莫忧才松一口气。这一回却是薛才人迟到了,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解释说自己昨晚失眠,所以起迟了些。

真是个老实人,她本可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偏偏要讲实话。江莫忧一贯御下宽和,不欲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正待一笑置之,苏无衣却发话了:“娘娘,薛才人无故来迟,有悖宫中纪律,还请您严惩。”

江莫忧看着她的脸,很想跟她说她自己从前也常常迟到,终究没能说出口:苏无衣才将重振旗鼓,正在风头上,不便去招惹她。江莫忧便含笑道:“那依苏昭仪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

“自然该以宫规论处。”苏无衣板着脸。

薛才人立刻叫起屈来,“臣妾不过来迟了一丁点儿,且是因为睡迷了,娘娘何必揪着不放!”她大概以为自己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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