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阴湿,石墙菌藓密布,泥地上铺设的竹簟沾满了灰黑污秽,没有人能够准确的说出它原本的颜色,就是这般邋遢的竹簟,在囚犯眼中却是华贵的设施,只有在牢中一定地位的人才有资格享用它。

原本是独独关押一人的牢房,此时却是关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在他们之中确有一些窃贼,杀人越货,蓄意滋事此类的作奸犯科之徒,然而还有许多妇孺和老者,甚至还有身怀六甲的少妇也不幸进了这不见天日的一方。这些人中只有极少数人安稳地坐着,大多数人或蹲或立,颇有些比肩叠踵的意味。

空气凝了水珠挂着壁,剩下的成了粘稠的液体粘附在每个犯人的皮肤表面。

离楚归白和卢笙被塞入这拥挤的空间之时已约莫过去了三天。他们初次进入这儿时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年轻人们仿若浑身长满了刺,除了鞋以外,拒绝触碰牢房以内的任何东西,少年甚至在看到长着霉菌的牢饭后,表露出了就算饿死也不会碰那饭食一星半点的决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如此糟糕甚至可能会导致严重食物中毒的面馍,竟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哄抢。那食物的食量显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老弱妇孺通常饿着肚子祈求着狱吏下回的施舍,有些年轻女性为了能讨口饭吃,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委屈自己。

然而囚犯之间的弱肉强食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卢笙和楚归白在这三天中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可怕。他们亲眼看见了一位模样清秀的,孕肚微显的小寡妇没能让色.欲上头的牢房头目如意,竟是被活活奸虐致死,孩子自是腹死胎中。

而那些无聊的狱吏,天天随即蒙着眼从每个牢中随即抓五个人,装进袋子里,随后领到狱房后头的一片空旷处,骑着马将他们当球来嬉戏。

楚归白借着很小的窗口往外头目睹过全过程,当那些布袋重新被开启后,只剩下一堆碎骨和被马蹄踏得稀碎的肉酱。

也是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见不得那些掺着醢的吃食。

在第三个失眠的夜晚之后,楚归白对卢笙说道:“老卢,明天咱越狱吧。”

卢笙点头如捣蒜。

楚归白通过三天的观察,制定了初步的行动计划。狱吏统共有五人,两人负责把守者外头的大门,两人负责在牢中看守,每隔一个时辰两人便会绕着牢房走动一圈,以防有意外发生。

最后一个狱吏似乎是这儿的头,总是坐在牢狱左前方的小木桌上,时不时打个盹,抑或是喝得烂醉如泥,此时每个牢房的钥匙就被大意地摆在桌角上。

而后头的空地,只有狱吏们聊以解闷时才会使用,平日里无人看管。

空地之后则是一条河,他们只要成功踏出牢房那粗壮的木栅栏,瞒过前头的看门小吏绕道后头去,跳入河中,就此成功逃脱。

然而,首先他们要能够打开牢门。

“要不,我们装死,好让那狱吏抬我们出去?”卢笙提议。

楚归白撇撇嘴示意她看看对面的那个角落:“不好使,没看到那个小寡妇么?这真死的都没被抬出去,这招能灵?要不我们装病,让那些混球给找个郎中,我们再偷梁换柱地出去?”

“别做梦了,就是这儿的孕妇要临盆了,狱吏也不会找任何人来的。”

“……”

“还有个法子。”楚归白抵着下巴,沉吟片刻,“看到墙角那儿有个杆子了么,我们趁着那厮睡着的时候,用那杆子把桌角的钥匙给勾回来,之后的设想自是能成立。”

“谁来冒这险?”

“你啊!”少年理所当然。

“你确定?”卢笙在他眼前挥了挥自己的双臂,“你确定我能够到那杆子?”就算自己能够够到,卢笙敢打包票,自己集中精神时不自制的帕金森病症会让这次伟大的行动功亏一篑。

少年沉默了,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只得寻找另一个适合的可怜羔羊,为他通往自由之门而铺路。他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距他们有半臂之远的佝偻背影,那人正是害他们落得如此境地的小偷,本着一报还一报的逻辑,他逐渐浮现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喂,问你个事儿。”楚归白走过去朝小偷猥琐的背影狠狠拍去。那小偷也不恼,只是转过身来颇有些不耐烦地随口应和了声。

“想不想出去?”

“啥?”小偷本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成想却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问话。他挠了挠头皮,坦诚地回,“不想。”

“啊?”轮到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俺为啥要出去?这里管吃,管住,管睡。咋的,这出去了能过得比这好咯?”

“你这人,是缺根筋还是什么?”少年不能接受这样的逻辑,音调陡然拔高了些。赶巧的是,盘坐在竹簟上的牢房头目怀里正抱着一个生得水灵,还未出阁的少女,这粗糙大汉将自己的头埋在少女的颈窝处,正贪婪地吸吮着少女独有的芬芳。此刻,少年的话语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这无疑打扰了大汉的兴致。

“那儿的两个,在那儿絮叨啥呢?没看爷在这儿有活!”大汉的粗嗓有些振聋发聩。

两个有所密谋的人顿时噤声,不敢再有任何交流。

大汉没有收到所期待的大话,大怒,扔下怀里的女子,径直往少年的方向。

却见一旁少女腾地从地上站起,拧着少年的耳朵逼着他也从地上立了起来。

楚归白吃痛地喊道:“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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