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梨闻声,猛地抬头,便看见刘德贵的干爹——那位年近花甲的老刘太监,他披散着自己灰白的头发,连身上锦绣的宫袍都积了结成块的灰土。
老刘太监说罢,两腿软塌塌的跪下,额头轻轻触地,一点声响都没磕出来,再待他抬起头来时,虞梨瞧见了他额头正中青黑色的一块鼓起。
“公公快请起。”她一挥手,一旁的宫娥连忙跑过来,将老刘太监馋起。
“奴才.....奴才不敢....”嘴上虽然说这,老刘太监还是被宫娥搀扶起来,只是他两腿总是在细微的颤抖着。
“奴才.....奴才自知贸然打扰娘娘您实为不敬,可是....可是奴才已经半截身子入土,心里挂念的事儿也不敢拖沓,便只好这般冒犯....”说罢,两腿一屈又要下跪。
虞梨一见,只得上前一步,用手背抵在老刘太监一条胳膊下面,说道:
“老公公还是别这般见外了,无非就是您干儿子的事儿,您何必这般模样?”
“娘娘是主,奴才是仆,规矩写在明黄纸上,奴才可没有什么借口去违背,去冒犯,更何况娘娘就奴才干儿性命.......”
“救不救,都是在太后娘娘礼佛向善的面儿上,本宫只是顺水推舟,也顺了太后娘娘的心意罢了,老公公这般谢本宫,本宫又怎敢抵着太后娘娘的面子来受您这礼?”
这般话说绝了,也不让这颤巍巍的老太监再跪了,人家不过是来瞧干儿,虞梨不用蛔虫来指引都能明白这话中的曲直,自然不会去收老太监强塞的面子。
“公公若是想看小刘公公,他就在里屋,本宫这便找人带您前去。”说罢,她朝着搀扶着老刘太监的宫娥一挥手,宫娥便明白过来,她身子前屈,恭敬的对着老刘太监说道:
“公公请这边。”
“哎!哎!”老刘太监的声音里埋不住兴奋,可是他还是对着虞梨深深的一鞠躬:
“不管怎么说,奴才还是要谢娘娘恩情!”也不说谢什么恩,只是这般说罢,两条颤巍巍的腿顿时站直了,仿佛力量灌满了每一寸筋肉,健步快走的朝着里屋走去了。
虞梨看着老刘太监走进了屋子,便随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上次见着他,跪在景仁宫宫外,还没小王太监逮着一顿骂。”
蛔虫说道。
“是吗?”虞梨问道。
“只能说着小王太监着实不是个东西,以后你也离着他远些,别搭上话茬,更别搭上线。”
“嗯.......”
虞梨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怎么了?”蛔虫敏感的问道,它现在虽说嘴里一副对虞梨无所谓的感情,可还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想起来,来宫中之前,在路上听到的一句歌儿。”
虞梨若有所思般,喃喃着念了出来:
“阿父冠粗巾,只教谷满仓。浊鬓榷双眸,黝面染臂膀。足儿空腹腩,莫使弯脊梁。”
“这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虞梨说罢,只教蛔虫心口一阵发凉。
到底还是没瞧得那内官,有半个人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