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你说,这些人为什么就愿意甘心当个奴才?”
一向能言善辩的蛔虫却被虞梨脱口而出的那句疑问凉透了胸口。
“你要为我招会挡刀送命的奴才,却不知这些人这些人为何要当奴才.......”蛔虫藏在她的肚子里,虞梨不知该往那边去看,便恹恹的将手中的药粉随意往石板台阶上一放,也不顾身上昂贵且柔嫩的绸丝衣,坐在台阶上。不耐烦的说道。
带着这种语气的话,蛔虫当然一个字不剩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它心里忽然酸酸的,满腔都是带着血腥味的痛,险些痛的它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你可知......你可知我与你同活了十六年......在这十六年里有十四年只有我.....”
“只有你一个孤魂野鬼在看着我东来西跑!听着我讨东讨西!你说够了吗?”
“你把我当女儿在养,你把我成你自己的崽儿在护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可是你从十年前就一直在说这说那,这十年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是你都要问你都要管!你还真是条孤魂野鬼啊!不知累不知饿!不用吃不用睡!你什么都不用!”
“可我连你的脸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晓得!”
虞梨背着脸,整个人面朝院里,她两手攥的死死的,却依然将自己厌恶的嗓音压到了最低,小到仿佛自己一人窃窃私语。
可这些话却如同灌顶的雷鸣那般,一道又一道的轰在蛔虫的耳边。
它忽然间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虞梨的时候,那个不过一岁的小婴儿只会面朝天的躺在床上,连声娘都叫不出来,蛔虫觉着自己前世无儿无女的三十六年,忽然觉得这是老天爷所赐给它最大最好的恩典,那时它的脑海里翻出滔天的巨浪来,它开始幻想着,要么将这个不到小臂长的婴儿养成武侠小说里敢爱敢恨的侠女,要么将她养成大荧屏上温婉柔美的大家闺秀。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满山熊熊烈火也早被熄灭,蛔虫终于明白,孩子始终不是爹娘所能完美塑造的,不管她会长歪,管多了却更会长歪。
而如今这个丫头已然十七岁了,她长得亭亭玉立娇嫩可人,可偏偏连它的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丫头......”蛔虫的声音着实是有气无力的,它的双唇琢磨了好久,才说道:
“我是你娘。”可它明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后,虞梨会用更锋利更冰冷的刀扎进它的胸膛,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口。
“我的亲娘在那场风寒里已经死去了,在我六岁那年就甩开我跑远了。”
果不其然,虞梨冷冷的说道。
“啊..........”
虞梨明明能看见,蛔虫正是坐在她的身边,可却看不清它的脸,她只觉着,它的模样和她好像,只不过是更老了,老的弯了腰。
“丫头长大了.......”蛔虫轻声说道。
“十七岁了,早过了及笄之年了.......你的那个堂姐,不过比你大了两三个月,及笄那日便与他家公子定了婚事.....你入宫前半年就成了亲,如今也应是怀上了投胎,再待半年十个月的也就是当娘的人了。”
“你应是知的。”
“当然是知道的.....那堂姊对我甚好,不厌我不嫌我。”虞梨终是有了些缓和的语气。
“是啊,好人有好报.....听说她嫁的公子不错,会护着她不受公婆压气。”
“可我呢?成了恶人......没人理没人爱,连丫头都不叫娘了.......”
“呵......”
“.....丫头不是说你......”
忽然,蛔虫的嗓音变得有些冷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你早就告诉过我,你是从天上来的......哈......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虞梨冷笑着说道。
“可我是觉着,你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鬼。”
“是吗?地府会收我?”这句话音刚落,虞梨忽然觉得身旁吹来一阵冷风,她冷不丁的颤抖了一下,便猛地朝着一旁转过头去,却发现蛔虫正也是转过头来,死死的看着她。
它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除了额头与眼角溢出来的皱纹,她血红色的嘴唇,混沌不清的双眼,还有那惨白到透漏着青色的面颊,真是一副鬼的模样。
“你告诉我,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啊?”
虞梨有些害怕,她暗暗的朝一旁挪了些地方,可她始终发现与蛔虫的距离总是不变,到最后,也就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
“头顶是天,脚踏是地。”
“那天庭在哪?地府又在哪?”
“便是天在哪天庭就在哪,地在哪地府就在哪........”她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丫头.....错了.....丫头”这声音明明和往常一般,可虞梨怎么听怎么觉得使她浑身发冷,她刚想站起身,右手却被蛔虫猛地攥住,冰冷的触感险些让她喊出声来。
可接下来,蛔虫那带着哭腔的语气,仿佛病重中的亲娘对着她诉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时,那种无依无靠,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原本惊恐的心却软了下来。
蛔虫把着她的手,轻轻的按在她的心口,说道:
“这是天庭......”
之后,又按在她的额头:
“这是地府啊!丫头!”
“你可是听懂了啊?”
蛔虫松开虞梨的右手,两臂一环,将她抱进自己冰冷的怀里,却满是感情的说道:
“我曾经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