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午时初。
甘州府四扇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城池。
五骑快马飞奔甘州五卫,另有一骑三百里加急直奔碾伯所。
大批商队被堵在城门口,守城官兵严加搜查,但凡携带年轻女子出城者,一律带回总兵府内。
城中另有十二队披胄执矛的官兵挨家搜索,凡是那不清来历的女子,也均被带走。
一时间,甘州城内的百姓和商人均惶惶不安,不明生了何事。
程钦与赵达显相对而坐,听着兵卫不断来报,道是所有出城商队中并无可疑之人,而城中大肆搜索带回来的女子中也没有程曦的影子。
程钦的心渐渐下沉。
赵达显又查问守城军官一早出城的记录,现自卯时末开城门后,共计有数十队商队离城,而随身携带路引出城的百姓便更多了。
守城卫兵从来只负责检查路引和商队的货物,却不会一一做登记,故而究竟是否有人浑水摸鱼将程曦带了出去,便无法自此查探得知。
另一边,总兵府掌管事务的司务官查到,自前一日晚上起至今,进出总兵府的外人中可疑的只有倒夜香的车子与送蔬果去厨房的。
而据守角门的卫兵,今日来倒夜香的婆子换了一人,并非平日惯例常来的那个。
司务官将此事报与赵达显,赵达显立刻命人前往搜查。
那秋婆子独身一人住在城外村郊,兵卫赶到时见她让人堵了嘴捆在家中院子里,险些活生生冻死。
线索便又中断了。
但人是从总兵府上消失的,总兵府里头必然有问题。
程钦让锦心想清楚有何可疑之处,锦心细细分析了一番,觉得她们昨夜那番模样像是中了mí_yào。
若是mí_yào,能下手的地方就太多了——酒菜、香炉、银炭,都有可能。
然而这总兵府不比寻常大户府邸,有责权清晰的内院管事制度。总兵府不过是供总兵官办事居住之处,平日打理事务均由司务官、总兵亲卫负责。
后来赵达显在总兵府上安置了女人,这才多出个内院来,添置了许多一应仆妇,但却到底并无正经女主人打理。
除了赵达显的书房是军机重地,常年有亲兵严加把守外,总兵府中其余可以钻空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这般疏漏的管治下,便是将府上奴仆尽数抓起来拷问也无济于事,还容易打草惊蛇、于程曦的名声反而不好。
锦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是被忽略的。
*
二月十三,戌时末。
城中搜索还在进行着。
派去甘州五卫的骑兵一一回报,道这几处已于申时末闭关禁行,严加查探,凡携带年轻女子进出关者一律不得放行。
赵达显坐在桌案后思索着究竟何人竟敢在自己头上动土,却听一旁的程钦忽然开口问道:
“赵总兵,若是商队自此地出,最快何时可以通过甘州卫?”
赵达显一怔,想了想,随即皱眉道:
“若是城门一开便出行,距离最近的甘州左卫在午时末便可抵达……”他话语一顿,问道,“您是怀疑,对方在禁令执行前便通过了甘州卫?”
程钦沉默。
赵达显也沉默下来。
一旦过了甘州卫,要再寻找便难了。
甘州五卫是围绕着甘州府而设立的卫所,有土城墙围绕,但凡商队通行必须通过卫所城墙守卫的检查。
而出了甘州卫便是辽阔无垠的莽莽荒土和沙漠,卫所之间岗哨相隔甚远,尤其靠近嘉峪关,那里的护卫更多的是依赖当地土著官兵。
只因通常走商的害怕遭游族劫掠,故而会沿着卫所设立一路西行。
但若对方存心要绕开盘查,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赵达显忽然一惊。
是什么人不怕出关遭遇劫掠?
除了与异族勾搭的黑商,那便只剩下游族人或安跶人!
他背上沁出汗来。
若是程曦找不回来,程钦迁怒自己而揍上一本勾结外藩的罪名,自己只怕百口莫辩……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
二月十四,未时初。
锦心抱着一盆燃烧尽的炭火来到一日一夜不曾睡的程钦跟前,白着脸道:
“侯爷,这炭有问题!”
程钦面色极差地靠在炕上,闻言倏地坐直身,厉声道:
“!”
锦心将烧尽的炭火放在地上,又自怀中取出一团用帕子裹起来的炭火灰,递给程钦道:
“这是那一晚您房中和姐房中烧得炭,而这盆里是昨夜烧的炭……那晚上炭中加了东西。”
程钦包起那炭灰便起身去了赵达显处。
赵达显没比程钦好多少,如今程曦能否找回来,几乎要关乎到自己仕途甚至身家性命,他一晚上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而已。
程钦到时,赵达显正在听人回报城中搜索的结果。
程钦将帕子裹着的炭灰放到桌上,沉声道:
“只怕要先烦劳总兵大人将府中奴仆先审问一番。”
赵达显一怔,问明了情况后即刻命人将管着炭火的婆子和为客院取炭的丫鬟拖来。
跟随程钦一道前来的锦心深知这种阴私门道,按着他们的问法是定然问不出结果的。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份,上前道:
“总兵大人,还请容许让我来审问这婆子,兴许能问出些东西来。”
赵达显看程钦,见程钦默许,他便不再什么。
锦心走上前,不理那丫鬟,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