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事实,曹氏也觉得其中荆棘布满,正等她往里滚躺,好弄个遍体鳞伤。
庒琂随贵圆、玉圆来见她,她正在屋内,对着一桌饭菜,周身跟旁无一人伺候。她的面前,摆有几坛子金纸醉。
庒琂识礼,同时谨慎,入屋,在门帘处稍停,等贵圆和玉圆进去通报。
贵圆看了庒琂半眼,没招呼她,先进去了。到了里头,给曹氏说琂姑娘来了。曹氏听得,缓缓点头,她发上插满的金钗玉石,轻轻动作,便在头上摇晃震颤,烛光映衬下,闪闪发亮。
听获招呼,庒琂盈盈细步走入。进来后,也不敢抬眼瞧正,余光感觉前方坐有个人,便先端礼。礼毕,微微抬头,果然见曹氏坐在那儿。
曹氏迷离双眼,如上了赤朱红墨,两弯月眉微垂,眉边两颊似涂上胭脂粉末,眼帘似抬非抬,鼻尖星光点点沁染薄汗,两片红唇润湿挂香酿,一手持杯,杯沿搁在唇边。
桌上各色盘子精装各类美食,庒琂也没心思细瞧,只知道那一处是红的,那一处是绿的,那一处又是黄的,用不着看仔细,也知道奇珍异品了。
曹氏懒懒地道:“坐吧!”
此桌,是一圈圆桌,桌台围身雕刻如意吉祥花纹,花纹上下间隔穿插祥云,祥云上刻画有仙童戏鲤鱼的图案;桌子下头,除开曹氏自己坐有一把椅子,便没别的坐凳。
听曹氏请坐声,玉圆端来一张独凳,摆在曹氏的下手边。
庒琂走过去,怯怯的盯住凳子,没坐。
曹氏淡淡的笑道:“坐吧!”说完,举杯扬尽。
贵圆担心曹氏猛力吃醉,会大动肝火责难自己,于是略行一二步,弯腰细声劝说:“太太慢点儿。”
曹氏眉目挤皱,她的手晃起,迅速捞下一坛子金纸醉,狠狠甩在贵圆身上。
贵圆保持躬身姿势,受了一坛子飞打。
坛落,碎开,酒气清香,飘溢散漫。
虽然未吃,可闻味道,庒琂感觉要醉了。曹氏眼前摆了几坛子,不知吃了多少?庒琂心惊胆战,想道:这泼妇大概是醉了。
只有醉人才混闹,混闹之人,哪管手脚轻重?
贵圆受疼,咬牙忍着。
曹氏紧接道:“滚出去!统统滚出去!”
统统?就是说屋里一个人不许剩下?庒琂巴不得她说这句话,她欲要转脚离去呢,曹氏扬起手来,重重的拉扯住她的袖子,道:“她们滚!你给我坐下!”
贵圆已退出。
庒琂缓缓坐下,略斜臀侧身而坐,勾头低脸。
曹氏盯着她,良久,这才笑道:“你为何不敢坐?不敢抬头看我?不敢吃酒?”
庒琂微微抬起下巴,看眼前的盘子,盘子上装有葱丝酱肉,那油光的酱料盖满每一块肉,味道应沁得深,不知有多可口。
她咽下口水,目不转睛盯着菜看。
曹氏又道:“吃吧!有手有脚,有嘴有牙,莫非你想要我来喂你不成?”
庒琂慢慢抬起手,手不自在地放在桌边。是的,桌上没有多余的碗筷。
曹氏催道:“吃呀!饿了就吃吧!”
放在桌边的手颤动,在发抖,是饥饿的抖,是被侮辱的怒抖。庒琂想:我该用手指拈一块儿来吃么?她叫我吃,我便吃一块吧,不吃的话,她又得动怒了。
可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呀,自己出身算不得豪门闺秀,但也是书香之家的女儿,怎么能徒手拈菜?况且是湿哒哒油腻腻的肉呢!再况且,自己如今温饱有余,跟随自己来北府的三喜呢?不知在哪个角落挨饿惊怕呢!
想到此,庒琂缩回手,就地跪下。她眼泪奔滑,低声求道:“是我恍惚了神走错地方,不关我丫头三喜的事儿,求太太放了她。”
曹氏伸出双手,要扶庒琂。
庒琂赶忙趴下,额头点地,再道:“求太太开恩。”
曹氏的手腾在半空,似僵硬了般,久久之后,笑道:“我竟这般可怕?犯没犯错的人见了我,别的没想的,只想着来跪我。我不缺这些跪。你说,我是长着一副青面鬼脸,还是獠牙裂嘴?”
庒琂在底下回道:“太太慈祥,太太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曹氏哈哈大笑,道:“年轻时?可是说我如今老了?连你也嫌弃我!对呢,你是何人?用得着你这般嫌弃?既嫌弃我,为何害怕?”
庒琂急忙回道:“太太如今美中华贵,与以前必不相同。我猜测的,请太太恕罪。”
曹氏哼的一声,扭头看桌上的酒,少许,她自己倒满,连喝三杯。之后,慢慢将杯放下,再对庒琂道:“起身。陪我吃一杯。”
庒琂不敢起,仍求:“求太太放了三喜吧!”
曹氏“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碗筷杯盘随即跳跃,哗啦啦的响。外头站立伺候的贵圆和玉圆被惊动了,稍稍进来看。因见没发生任何,又出去了。
曹氏喝道:“还有嘴脸来求我!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若是远远在外,从没进府里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你若有些悔意,起来与我吃一杯。”
庒琂听出曹氏话语里堆满了怨恨。到底,庒琂不明白,为何曹氏恨自己恨得如此入骨,自己进庄府以来,步步为营,不敢逾越半寸,怎就得罪她了?从进府之初,众人送礼,曹氏给自己送一副筷子,里头的寓意,庒琂明白,就是想不透曹氏为何这般。后来,有些明白,觉得曹氏是主家管理人,得有这些气魄,方能压众。如今看,还有事外牵扯。
庒琂不